冷清了许多年的翠微宫,顷刻间喧闹起来。
皇后带着沈忆舒离开,清宁长公主也带着苏落葵离开,就连皇帝也离开了,剩下的事情,便全权交到郑贵妃和刘淑妃手中。
这两个老对头站在一起,也没有多寒暄什么,只听郑贵妃道:
“你自闺中起,就娇弱胆小的,见不得血腥,所以审讯宫人、搜查翠微宫之事交给我。”
刘淑妃也没有示弱,笑着说道:
“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便是粗心大意,既如此那阮嫔的丧仪便交给我,我定办得妥妥帖帖。”
两人各自领了分内的事情,然后就去办事了。
郑贵妃带人先将翠微宫所有的宫人都控制起来,派了自己的心腹严加看守,又找陛下借了禁军,搜查整个翠微宫,每个宫女的房间都不放过。
甚至翠微宫周围方圆五里之内,但凡是能藏东西的地方,不论是水中还是土里,她全都派人去搜查。
刘淑妃第一时间叫了内务府,让他们准备阮嫔的丧仪,不论是棺椁、香案、香烛纸钱等等,以极快的速度布置了一个灵堂。
她见五皇子执意要在翠微宫守灵,生怕他身边没个人照顾伺候,便将自己宫里的人拨了几个,陪着五皇子守灵,并随时听从五皇子的吩咐。
两人联手,在短短时间内,便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一阵兵荒马乱、鸡飞狗跳过后,郑贵妃和刘淑妃凑在一起,查看那些翠微宫宫人的口供。
一边看,一边闲聊,郑贵妃问道:
“你觉得这件事会是皇后的手笔吗?”
“当然不是。”刘淑妃笑着否认,“咱们皇后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她但凡对宫妃和皇子有任何不好的心思,能容许咱们这么多人把孩子生下来,还好好的养大?”
郑贵妃也笑了,说道:
“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就好办了,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针对皇后,咱们顺着这个方向查,总能查出来的。”
郑贵妃和刘淑妃,作为宫里仅次于皇后的老人,她们俩对皇后的了解,可比任何人都要深。
最初永安帝登基,她们俩同时进宫,还以为会遭到打压和陷害,准备了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和宫斗手段,就等着大展身手。
可没想到,皇后却是个再公平不过的。
按照每个妃嫔的位分,直接分配了侍寝的时间。
一个月三十天,陛下起码有十天不爱来后宫,自己独自休息在勤政殿,剩下的二十天里,皇后地位最高,独占五天,妃位每个人三天,嫔位每个人两天,剩下的每个人一天。
到了该侍寝的日子,其他人不许用什么歪手段截胡,但凡有个头疼脑热不舒服,想把皇上喊过去的,皇后先带着太医过来了。
皇后用雷厉风行的手段,最大限度的保证了后宫的公平。
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位皇后的心思,她不会打压其他人,尽量给每个人安排足够的机会,如果有人真的病了,皇后也是尽心尽力让太医诊治,杜绝有人浑水摸鱼,草菅人命。
平日里闲着无事的时候,皇后也会组织后宫姐妹们聚一聚,大家一起做做手工,譬如绣一些衣服鞋子,送到宫外的慈幼堂,给那些被父母抛弃、无家可归的孩子。
皇后想办法给后宫妃嫔们安排差事,都是一些对百姓们有好处的事情,办成了不仅陛下有嘉奖,皇后也另有赏赐,甚至陛下还会当着朝臣的面,夸奖其家族的父兄。
如此一来,后宫妃嫔为了赏赐和家族的荣耀,也会把皇后安排的差事,一丝不苟的完成。
除此之外,不管哪个妃嫔有孕,皇后都尽心尽力保胎。
她知道女子不容易,也知道没有孩子的女人,在宫里太过孤苦无依,如果太闲容易心理出问题,也容易闹出各种祸事。
因此,她尽量保证每个人都有孩子,不管儿子女儿,不管位分高低,都让她们亲自抚养,让她们的精神和感情有个寄托。
总而言之,这十几年来,皇后真的把自己能做的全都做了。
后宫妃嫔之所以这么和谐,也是因为她这个后宫表率做得好。
就连郑贵妃和刘淑妃,两人分属不同派系,从闺中起就不对付,到了宫里,本该你死我活的,却也能和睦相处。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皇后调教的好。
所以在发生了阮嫔这件事之后,大家都不相信这是皇后做的。
因为皇后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郑贵妃和刘淑妃顺着这个思路去查,把翠微宫的宫人翻来覆去审了好几遍,终于得到了一个很有用的信息——
阮嫔毒发去世的前一天晚上,她吃了御膳房送过来的饭菜。
而送饭的,是个非常面生的小太监,并不是之前给翠微宫送饭的那个人,这是一条全新的线索。
与此同时,凤栖宫里,沈忆舒陪着皇后静坐闲聊,她问道:
“娘娘对阮嫔之死,有什么看法?”
“本宫能有什么看法?这必定是清宁的计谋,她是冲着你来的。”皇后说道,“她怕你查出本宫身上的不对劲,怕本宫解了寒栖花的毒,生下嫡子,所以要除掉你。”
当然,如果能通过攀扯沈忆舒,把皇后拉下水更好,如果不能对皇后造成影响,那么斩断她一条臂膀也是好的。
“皇后娘娘看起来稳操胜券,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沈忆舒说道。
“你在宫里的时间短,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皇后笑道,“本宫成为皇后十几年,若是这一劫都过不去,那也白当这个皇后了。”
说起这个,皇后看向沈忆舒,又道:
“本宫看你的神色,好像也不怎么担心呀,你是已经有脱身之法了?”
沈忆舒也笑了笑,解释道:
“算不上什么脱身之法。”
“五皇子知道,我从来没有给阮嫔娘娘开过任何服用的药,所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骗局。”
“之前在翠微宫,五皇子本想帮我解释,我却拒绝了,目的是为了看清宁长公主下一步要干什么,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皇后闻言,眯着眼睛:“本宫也想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
翠微宫里,五皇子正在阮嫔的棺椁前,规规矩矩的跪着,他的背挺得笔直,但是头却低头着,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在等,等着这件事的后续。
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母妃是中毒身亡,那么就肯定有凶手,而这个凶手,承载着五皇子的满腔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