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没有再追着过去的事情不放,而是扭头看向六皇子:
“老六,来,把咱们凑的东西拿来。”
六皇子放下手里抱着的老八,转身从仆从身上拿过来一个匣子,递给了五皇子,然后开口道:
“五哥,这是我和三哥,还有七弟、八弟凑的,虽然不多,但是是我们的心意,你们出门在外,用钱的地方多着,收着吧。”
五皇子低头一看,这居然是一匣子银钱。
从银票到碎银子都有,零零散散加一起,看着也不少,把五皇子震惊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好歹也是个郡王,父皇给了赏赐,婉儿的嫁妆里也还有些私产,我们有钱花,这个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行了,收着吧,我知道你有钱,但兄弟们的心意却是另一回事。”三皇子说道,“更何况,你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总让五嫂用嫁妆养着你吧?”
赵婉当时出嫁的时候,嫁妆还是很丰厚的,长公主确实也算疼爱这个女儿,把能给的都给了。
也幸亏是那时候给了,谋逆大罪也不会连累出嫁女,否则长公主出事,抄家的时候,这些财产怕是也要充公。
五皇子知道,这些都是兄弟们的一片心意,如果他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于是便不再推辞。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份情义他会一直记在心中的。
几个皇子送完了东西,便轮到了萧可儿,她拎着一笼鸽子递给了赵婉,说道:
“这鸽子都是城王府的训鸽高手训练好的,你们带过去养着,若有什么事情想找我,可直接飞鸽传书。”
“谢谢你,可儿。”赵婉笑着道谢。
最后轮到了沈忆舒。
她让红玉和绿柳拿过来一个很大的包袱,包袱很重,要两个丫鬟才能拿得动。
红玉和绿柳直接把包袱递给了五皇子这边的仆从,然后沈忆舒才说道:
“吃的喝的用的,想必你们是不缺的,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药,其中有应对普通风寒的,有专治跌打损伤的,还有一些万能的解毒丸,只要是常见的毒药,基本上都能解。”
“皇陵偏远,医术高明的大夫也不会去那儿,这些东西你们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若是有什么需要,记得及时写信回来。”
五皇子冲着沈忆舒拱拱手,弯腰鞠躬,行了个礼:
“多谢仁嘉公主。”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算再怎么不舍,五皇子和赵婉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毕竟再耽搁下去,天色就不早了。
于是,五皇子谢过了兄弟挚友们,再跟赵婉一起拱手告别:
“多谢诸位相送,就到这里吧。”
“一路保重。”
“保重。”
五皇子和赵婉乘坐马车,晃晃荡荡地走远了,直到马车在地平线逐渐缩小,小到再也看不见了,其他人才返回了京城。
京城刚刚经历了一场叛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呢。
***
勤政殿里,永安帝正在查看刑部整理上来的官员罪责。
虽然承恩侯派系的诸多官员都已经被砍头、被发落,但还有一部分人关在牢里,没来得及处置。
这些家族都是投靠了长公主,但却在谋逆案中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的。
就比如,顾家。
顾家除了顾京墨和苏落葵两人之外,其余人几乎就是个摆设。
“顾家的人都审过了?”永安帝抬头,看着底下的刑部尚书,开口问着。
“审过了,顾家在长公主谋逆案中,没起到什么作用,倒是那顾家三房的夫人,经不住拷问,透露了一些其他的事。”刑部尚书说着。
“什么事?”永安帝蹙眉。
顾家参与谋逆,已经是罪无可恕了,居然还有别的事?
“放印子钱。”刑部尚书说道,“根据顾家三夫人赵氏的口供,顾家老夫人周氏、大夫人陈氏都跟她一起放印子钱,时间还不短,从中间谋取了大量利益,而幕后主谋,却是……”
刑部尚书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做什么?主谋是谁,你直说便是。”永安帝说着。
“是廖家的老太太。”刑部尚书说道,“据赵氏交代,那廖家的老夫人很久之前就开始放印子钱,打着宫里太后的名义,做了不少这种事,而廖家老夫人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背后有太后撑腰,放印子钱谋利之后,一大半都送到宫里给了太后。”
“什么?”永安帝抬起头,难以置信。
他是真没想到,顾家自诩清流人家,平时闹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笑话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敢胆大包天,跑出去私自放印子钱。
顾家就这么缺钱吗?
怎么别的朝廷官员,俸禄就够用,到了顾家就不够了?
还有廖家……
太后的母族,永安帝的外祖家,居然也做出这等扰乱国法的事!
“查!给朕查!”永安帝立刻开口吩咐,“以赵氏的口供为突破口,查廖家,以及一切与廖家有牵扯、私自放印子钱的人,查实之后,按罪论处!”
刑部尚书立刻领命,随后问道:
“陛下,放印子钱是另一个案子,那顾家该如何处置?”
“流放吧。”永安帝开口说道,“这些墙头草,留在朝中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发配边境,去修筑城墙。”
刑部尚书闻言,正要点头,却又听永安帝说道:
“顾家所有人向南流放三千里,不论男女一律没入奴籍,剥夺顾家三代以内科考资格。”
“遵旨,微臣这就去处理。”刑部尚书领了圣旨,出去办差了。
刑部与大理寺分属两个衙门,刑部尚书拿着圣旨去大理寺监牢传旨,要把人转移到刑部监牢,等审问完放印子钱的案子,便将顾家集体流放。
大理寺中,负责安顿这些犯人的人,是大理寺少卿王政华。
王政华接了圣旨,便对刑部尚书说道:
“今日天色已晚,转移人犯不安全,明日一早,下官亲自押送所有人犯前往刑部监牢。”
“辛苦王大人了。”刑部尚书说着,转身离开了。
王政华把刑部尚书送走,转身回到监牢,目光从顾家众人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苏落葵的身上。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但很快又错开。
快得来不及捕捉。
夜晚,狱卒拎着食盒过来送饭。
犯人吃不上什么好东西,每个人也就一碗稀粥,一个窝窝头,保证饿不死就行了,但其他的就别想了。
狱卒一边给顾家众人分发饭食,一边开口说道:
“吃吧吃吧,多吃点,知道你们从前都是尊贵体面的老爷夫人,但你们也别嫌弃我们这牢里的饭食,毕竟再过几日,你们连顿热乎的都吃不上了。”
老夫人周氏一听这话,忙问道: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吃不上热乎的?陛下要将我们砍头吗?”
“砍头不至于,就是流放。”狱卒说道,“陛下对你们家的处置已经下来了,等过几日便将你们全家流放岭南之南。”
岭南已经是很南边的地方了,而他们的流放之地,还在更南边。
几乎可以想象,那是一个充满瘴气的不毛之地。
女眷们都被吓得不轻,老夫人已经习惯性地推卸责任了:
“我们都是被骗的呀!要不是苏落葵,我们顾家怎么可能落到这一步啊!都是她忽悠我们的,我们什么都不知情啊!”
三夫人赵氏跟着附和:
“是啊,都怪这个狐狸精,在外面迷了京墨的心智,闹的京墨非她不娶,到最后吸干了我们顾家的气运,沦落到今天这一步。”
“若是京墨的媳妇还是阿舒,那该多好啊!顾家还是那个体面的清流世家,我们也不会沦落为阶下囚!”
顾京云和顾京颂两人此前一直在书院读书,与苏落葵相处时间不多,而且也没太享受到苏落葵带来的荣耀与好处,现在骂起人来,自然也不必顾及许多。
“就是!也不知道谁瞎了眼,放着好好的嫂子不要,娶回家一个丧门星!顾家就是因为她来了,才开始衰败的!”
“哥,若是你不曾与阿舒嫂子和离,如今你就是驸马,想入朝为官还不是轻而易举?”
“扫把星,什么神医,什么药王谷传人,就是个唬人的名头,真要这么厉害,怎么不见药王谷的人来救她啊!”
“就是就是,药王谷这么厉害,若是随便给陛下献一些珍奇的药丸,换陛下赦免我们顾家,不是轻而易举吗?可某些人号称药王谷弟子,却什么也拿不出来!”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字字句句都在针对苏落葵。
就连三老爷顾明礼也开口说道:
“大哥,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啊?我真的不想被流放!咱们顾家在京城,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怎么吃得了流放的苦啊!”
顾明良沉默片刻,低语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只听他道:
“谋逆大罪,不牵连出嫁女,娇娇没有参与这些事,她如今是寿王的侧妃,若是我们能求一求娇娇,让她帮忙在寿王面前求求情,说不定能为顾家换取一线生机。”
没错,顾家还有个顾玥娇呢。
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唯有大夫人陈氏,听了这话,脸色一僵,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