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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西风烈,长空雁啸霜晨夜。(忆秦娥,娄山关)

洽泠书院之中,行李整备齐全。

季通拉出巧缘,一年过去。巧缘本来一口板齿,如今却都锋利似刀。它好久没吃人了,眼眸中隐隐的绿光少了许多。

春风头一回见这马。吓了一跳。

这样的妖精,他一直住在城里不曾见过。

小楼把春风招呼过去。

“小姐。不知唤来奴婢有何吩咐。”

小楼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们如今要走了,你要留下。不知你是想要我赏赐钱财,还是与鸿胪寺说一声,给你安排好去处。”

春风听后挣扎许久,“郡主赏赐,奴婢不敢要。奴婢是宫中差出来服侍贵家一行人,如今贵家离开京都,奴婢自是回到宫里当值。”

小楼听后点点头,“也好。给你留下钱财,你也没地方去花。我们去鸿胪寺给你留个名声,他们也帮不上什么。我弟弟与怀王交好。让他帮你在怀王那美言几句,日后在宫中给你谋一份好差事。”

春风听了这话不敢再拒绝,在拒绝下去,那便是给脸不要脸。让人觉着他贪得无厌。“奴婢多谢郡主殿下大恩。”

杨暮客也在一旁听着。“都要走了,怎么与怀王说?”

小楼瞪他一眼,“咱们虽是悄悄摸摸地走,但该做的人情依旧要做好。省的别人嚼舌头,说我贾小楼没教养,离得悄无声息。”

杨暮客赔笑道,“是是是……”

季通出门去给侍卫队长颁发礼物。直接给钱,也忒瞧不起人。准备了四五副妖精皮质护腕。这东西这些糙汉子用得上,而且价值不菲。是小楼吩咐他早就准备的。杨暮客前一阵子不说话,这些事儿他也不知道。

前院的女祀悄悄地从后院出去,到街角上登上飞舟。

而后杨暮客他们才坐着马车出去。

春风留在后门,遥遥地看着他们在金色的夕照下离开。

侍卫队长扶着刀柄默默走过来,“春风大人,我们是否一同回宫?”

“贵人走了,我去检查一遍。看看是否落下了东西。他们平日里用度都是金贵之物,被旁人捡了去,定然是拿去换了钱财。爷们儿留下来,若有一天这些贵人回来,也算有了交情不是?”

“大人说得有理。我跟弟兄在前门候着。您拾掇好了一齐回宫。”

“嗯。用不了多久。”

“明白。”

飞舟先落在了鸿胪寺,办理了度牒的通关手续。玉香趁机到阴司拿回道牒。再登上飞舟,已经是夜幕时分。

而后飞舟前往东宫,杨暮客拿着太子赠与的信物到东宫门口说求见怀王。

怀王正在吃饭,放下筷子匆匆出来。

“你们怎么走得这般匆忙?也不通知一声,定安好准备一场送别宴。”

杨暮客叹了口气,“有聚便有散,我等前方有路,自然不能久留。”

“可惜了。本想道友多留些日子。待我那南方的媳妇安胎过后,准备好北上,那时让道友帮忙起一个名字。”

杨暮客尴尬一笑,“贫道学识不足,可不敢给未来圣人安上名字。这名字还是你老父来起最好。”

罗怀点点头,“那道友不若赠一个乳名?”

杨暮客看着星光,“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树壮则能庇人。叫大树如何?”

罗怀掐算了下,“火之命,木之名。好,好……大树……道友对吾儿期待颇高啊。”

杨暮客翻了个白眼,“我期待不着。”

罗怀笑了声,“道友就是嘴硬心软。知道你不满我罗朝种种,我这做父亲的,又是正经的修士,自然要教导他好好做人。”

杨暮客摇摇头,“没用。我看出来了。你们罗氏,也不过就是大一点儿的氏族。与庶民站不到一圈里。我再大言不惭地说一句。”

“道友请讲。”

杨暮客声音干净沉稳,“你们都是家学渊源,教育严谨。但历史书本没长牙,不会跳起来咬人。庶人会。”

罗怀听了抿嘴,“微言大义。不知道友可否留字一幅。”

杨暮客皱眉,“忙着呢,谁有功夫写字。你自己写一幅给你儿子不比我强。对了。春风,就是宫里派过去那个太监。是粟岳的小儿子。你看着照顾照顾。”

“粟岳的儿子?”罗怀听了不解。

杨暮客看着他,“你查香火卷没查到他?我不信。”

“定安当真不知。”但罗怀即刻说,“既是前任国师之子,留在宫中侍候人总归不合适。粟岳纵然有罪,但也是士人之身。他儿子就随我当个俗道吧。”

“裤裆里少了一嘟噜肉还能当道士?”

罗怀脸一黑,“道友如今要走了,说话也随意起来了。”

“你懂个屁,我这叫道法自然。”

罗怀笑了,他其实更喜欢听这样的话,上前拱手作揖,“定安送别紫明道友,我们有缘再会。”

杨暮客打量了下他,“来日方长。你莫要做惯了王爷,忘记了修行。有缘再会。”

“定安谨记与道友之约,定然不会辜负。”

杨暮客离了东宫的门庭,返回飞舟。舟中小楼等得厌烦。

“还以为你习惯了锦衣玉食,舍不得走了呢。”

“我什么时候锦衣玉食了?”

“我没来之前,你不是住在东宫里么?”

杨暮客眼珠一转,“小楼姐怕不是饿了吧。”

“哼。”

玉香上前应声,“敖氏航运的船上备好了饭菜。我们登船便可用饭。”

杨暮客长吁一口气,“那就好。”

登船之后,依旧是住在顶楼。吃了晚饭杨暮客趴在窗台上消食。

京都内河风微凉算不得冷。他看到楼下竟然亮起了灯光。姜福领着姜酒从屋里出来,往上一看,正巧和杨暮客看个对眼。

“哟,大少爷回船了。”

杨暮客嘻嘻一笑,心中却感慨万分。这船上景色依旧,却已经物是人非。“你姜家大小姐,不回去忙你姜家之事。还在船上赖着作甚。”

“哼。这敖氏航运如今我姜家参股三成。这艘船是我姜福的嫁妆,我还要问你哩,你坐在我的船上,不知要给多少船费?”

杨暮客琢磨了下,说道,“明龙江河运开始管制,你们姜家接下这航运生意,是不是昏了头?”

姜福两手叉腰,“管得是过境买卖和走私贼人,我们家做正经的内河运输买卖。主要是运送器具,本来你搅黄了我姜家和孙家船帮的婚事儿。如今孙家还不是要来给我家的船上做工。你这道士白忙一场,白忙一场空!”

“哟,小子眼拙了。没看出来你姜氏财运冲天,祝你家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红火。”

“这才差不多。姜酒,我们走。去看看京都采买的东西都安放好了没。”

“是。小姐。”姜酒怯生生地应下。这萍儿,再不是那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楼船驶出城内运河。城外早已不是冰天雪地的样貌。

城外渡口的那处屠宰房已经干涸,但漆黑的血渍依旧沉着在土地上。

夜里河面刮起西风,窗子上肉眼可见的速度挂霜。

晚上运河开闸放水,河流湍急,楼船急速向着下游驶去。楼船在急流中行进稳定,远不是杨暮客初来此地坐得那艘小舢板能比。很快便到了他留下敕令的地方。

失去大鬼灵觉的杨暮客,无法如旧探查四方。但那道敕令是他布下,自然仍有神魂感应。明显感觉河中的邪鬼变少了。这是阴司开始办正事儿了。以往阴司要留着这些阴鬼,待送往国神观生魂不够数的时候拿来凑数。国神更替后,一副新气象。

内心平静下来的杨暮客在船舱中静静打坐。于水上,自然是取水炁走周天。搬运至腹中发胀,收功睡觉。

来日天明。

杨暮客比蔡鹮起的还早。此时船由西向东而行,走到甲板边缘,能目视东方鱼肚白。一丝光亮从川峡之中亮起。

好巧,像是太阳打开了门缝,要从中探头看他一样。

站定后,法力运转到足下,求身稳。天眼,开!

东方流光溢彩,红霞蒸腾,紫霞浮起。纳清去浊,化阴补阳。闭着嘴,舌根抵住上颚,缓缓吸气。黑色的眸子中映照出紫霞的第一缕金光。

时光长河中的那一道光,从寰宇来到世间,跨越了沧海桑田。它或许不曾变,但朝朝各有不同,处处各有不同,人人……各有不同。又为何求一呢?不执着于一,我执着的是清朗的前方。

手掌与脚掌都在发热,额头渐渐汗珠滚落。内府起初微凉,咕噜噜作响后,一口长气吁出。齿间嘶嘶作响。热气腾腾。

船工也出来干活了,嘿哟嘿哟地拉起了风帆。

风来了。

远方的紫霞被吹开,像是打开了门帘,太阳露出笑脸。

狂风顺着河流吹过,起浪了。杨暮客像一根钉子站在顶层甲板前头,身披金光。

本想喊大少爷小心风浪的船工扒着扶手看痴了,船稳之后赶忙跪下磕头。口中说着神仙保佑,说着愿望。

杨暮客回过身,看到拿着大麾的蔡鹮微微一笑,“这么冷,出来作甚?”

“少爷今天真好看。那船下头的人拜你呢。”

“你家少爷哪一天不好看?”

蔡鹮赶忙上前帮杨暮客披上大麾,“出了汗,别冻着。赶紧随婢子进屋梳洗。”

一只旁人看不见的金鹏落在了桅杆上,看到一丝念力功德飘向楼船顶层。那金鹏眼中金光一闪,打散了念力。它想了想,又觉着不对,挥挥翅膀,一丝灵韵落在了船工身上。虽不能保他如愿以偿,却能让他近日来身体安康。

白日里行船多了起来,船速自然降下。慢慢悠悠地往前赶,川峡之中路过那留字峡壁船家还刻意落锚停船,让船上之人慢慢欣赏。

蔡鹮一旁小声对杨暮客说,“少爷说要练字,却一直躲着。如今无事可忙,该练字了吧。”

额……杨暮客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只好老老实实地点头。

季通憋笑憋得脸色涨红。不过转念一想,这小道士天赋异禀,说不得没两日字便练好了。那这一行人里,岂不是他季通是写字最难看的?这怎么行?于是季通也下定决心要练字。而且还要教巧缘识字。

去京都是逆流而上,要三日功夫。但离开京都只用了一日夜,便看到了骨江与运河交汇的渡口。

这里是修堤起始的地方,如今也是工程最热闹的地方,粗陋的工事已经不见了。有些地方已经被磨平沙泥,洁白如玉。

骨江果然涨了。

哪怕没有了灵觉,杨暮客依旧察觉煞气逼人。

他侧脸看了一眼站在甲板上的小楼,竟然看到小楼身后五色功德霞光灿灿。诶?明明是我提议筑堤,怎地一丝功德都没分到?

“小楼姐主导堤坝修建,一定很辛苦。”

小楼看着那些依旧覆盖草席的坝子,“共计征召徭役劳工六百七十二万人,沿江两侧一共一万八千四百七十二里。从内陆运送石方,过亿车次。消耗口粮二百三十万石。所以,你明白为什么罗朝不着急粮食出口了吗?”

杨暮客瞪大眼珠子,“这里不过二十几日就消耗了二百三十万石粮食?”

“本姑娘不赚钱,自然要给役夫最好的待遇。善德商人这名声,该我贾小楼得。”

杨暮客两掌合在一起搓搓手,“小楼姐……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儿……果然够辛苦……”

玉香一旁说,“你离开港口后,小姐每夜只睡两个时辰,一直忙着统筹和计算。每日面见世家参与之人和工部官员就有几十位。不比你大可道长去南方请神容易。”

杨暮客面色羞赧,“小楼姐能力过人,弟弟佩服。”

小楼轻笑一声,“看着沿岸平安,没有地毁人亡,累一些也值了。你杨暮客出的好主意,让我明白什么才是营商之道。”

楼船行到渡口,岸上锣鼓喧天,众多工部官员和世家家主给楼船行礼作揖。

而小楼下令不停,缓缓驶过。

夕阳夕照,江上红霞鳞鳞。

晚上一只大雁天妖尖啸自南而来。

“小妖拜见祭酒大人。”

“我离开行宫几百年,我还以为宫里把我忘了呢?”

“司命晓得祭酒大人成道在即,特意命我来恭贺祭酒大人成就洞天。”

“行走修行勤勉,来日定然也能得道成仙。”

“小妖不敢妄想。司命差小妖前来,还有一则消息要小妖带到。北方寒川有一只杜鹃天妖,害了行宫朴仁美祭酒。他伪装成金丝雀于罗朝假传命令。”

“为何早不来北方缉拿?”

“这……前些日子,邪神现身,才察觉到杜鹃伪装成了金丝雀一事。宫中失察,命祭酒大人追查杜鹃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