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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暮客紫明 > 第55章 作茧自缚度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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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门遁甲有九星之分。

天蓬星,天芮星,天冲星,天辅星,天禽星,天心星,天柱星,天任星,天英星。

九星各有天君执掌,天君座下各有将军。

世间行科求于仙庭,摆下封禁大阵,盾其甲而藏,变化莫测,星耀相关。

天英星将军莫兰,自戕于万年之前,遁甲亏输,大阵残败。

一缕生气由天英星之位进入大阵,沉眠的古神由此苏醒。

所以这大阵里是鸟语花香,宛若仙境。

“我常读界外书籍,晓得世间美好当是如此。莫将军,你看这里可好?”

“好。”刘醒笑呵呵地点头。

“如此来说,小女子不负莫将军指点。”

刘醒哈哈大笑,“今日此生缘终了。我可放心离去了。”

刘醒的身体里飘出一缕紫光,黯淡消散。

光影变迁,那金甲将军持金锏居于九天,俯视一处深窟。洞窟里蜘蛛探头探脑,本来这邪神的元神已经被捣毁,但在邪神躯壳之上,诞生了新的神志。

莫兰一缕分神降下,打量那小家伙。

“吾乃天庭天英星酉星执岁,莫兰。蛸神,你不好好沉眠,探头露出洞外作甚。”

小家伙不懂人言。慌张地向洞内逃窜。

洞内匍匐着一只硬壳水母,又像是大蜘蛛。嗖地一声,小家伙不见了。蛸神睁开了一只眼,警惕地看着莫兰。

“不过关押你百万年,你便忘却姓名了?”莫兰潇洒地提着金锏漫步在洞窟之内。

一眨眼,便过去了数万年。

金甲将军偶尔会降下一缕分神查探。其余八星各有其职,并不需时时驻守于此。但莫兰是遁去其甲,只能仰仗着天君赐予消劫之物,等着每五百年,有仙官送来丹丸和灵果。时光荏苒,他有时不知是他在看守蛸神,还是蛸神在看守他。

有一次莫兰来至洞窟,蛸神说话了。

“你有吃的么?我好饿。”那小蜘蛛可怜地看着莫兰。

莫兰把吃剩下的灵果递给了小蜘蛛。

渐渐二人熟识起来。

莫兰时常看向天外,心中感慨万分。吾莫兰亦是修炼成仙的天才,却要守着这深坑永世不得离去,纵然长生久视,有何意义?

他寄信给天君,请求调职他处。但去信久不回。又过了五百年,他才得知,上一代天君已经陨于天劫之下。如今的天君是另外之人。他莫兰已经被遗忘了。

孤寂之中,莫兰与蛸神经常来往。一来一去,莫兰便给这小蜘蛛起了一个名字。

“你前身蛸神名叫宛君。本意是隆起之地君主。我便给你起一个名字,叫你宛朱。”

宛朱与莫兰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但本质上,宛朱不过是莫兰的垃圾桶,满腹牢骚尽数倾诉给她。

终于有一日,给他送丹丸和灵果的仙官都换了人。莫兰知晓,这世上怕是再无人在意他这天将。经年存下来的灵果酿作美酒,佳酿入喉,心中拿定主意。他要去天君那里讨一个公道。

一缕分神前往天庭,天庭如旧,没有一丝一毫变化。但终究物是人非,记得他去镇守大阵时还是太一门当值,如今却是正法教。

正法教守天门之人刚正不阿,不与放行。

“我是镇守在凡间中州九星大阵的天将,我有身份凭证,你如何不肯放我过去。”

“当下天庭皆是在为禁绝中州灵韵做准备。切分阴阳两界,工程浩大,你这般毛毛躁躁地闯进去,耽误了诸位天官的工作。”

一架牛车在云端飞过,但正法教守卫并未阻拦。甚至不曾查看那仙人的身份。

莫兰恍然大悟,他早就是没有根基之人,遭到世人遗忘之人。

灵韵禁绝之时,天地晃动。即便是在仙界俯瞰世间的天将都立足不稳。莫兰从仙官口中打听到,他的宗门也早就失传了,再无后辈升仙。那一夜,他看着满天星河,看着天道宗正在济灵寒川搬运胎衣板块,将地脉对齐。

他活不下去了。

“此回我来,是与你作别。中州灵韵已经遭禁。即便是这大阵毁了,你也再没修行可能。这残破身躯,不足以支撑你离开中州。”

“天将大人欲去哪里?”

“来生……”

莫兰长剑刺心。自此与世诀别。

宛朱笑看刘醒,“你我一别多年,你的恩情我从未敢忘。多年蛰伏,我亦是学到了很多。潜于山水玩乐,亦是不觉孤独。多亏大仙将那大阵亮明阵眼,我总有机会溜出去看看世间。你此去,再入凡尘。莫兰之名亡故。怕是也再无宿慧觉醒之期。”

紫光已经完全消散,宛朱那明亮的眼神变得黯淡。

“还有好多话不曾言说,这么多年,你一直就在大阵之外。而我外出却不敢见你。拖到今日,你终究还是离我而去了。”

东番林场地动山摇,洞窟塌陷,蛸神的躯壳从地底爬出来。化作一缕光融入宛朱的身体之内。

九星大阵只是薄薄的一层纸,只要宛朱轻轻一戳,就能戳出一个窟窿。

里口县之中杨暮客挣扎着爬起来,以天眼术看向东番林场的方向。

“兮合真人,费悯大神。贫道还有要事去做。便不留二位了。”

兮合笑眯眯地点头,“师叔尽管去忙。”

费悯隐去身形。

杨暮客咳嗽着,“帮我搭一条去东番林场的路,就跟刚才你送刘醒过去一样。”

“婢子明白。”

玉香大袖一挥,一条光路通向门外。

外头小雨淅淅沥沥,白雾之中充斥着蛊毒。

走在雨中之人皆是手脚发痒,不停地到处在挠。

杨暮客踩着光路来到了东番林场,他抬头看天,并未从天英星之门进入大阵。天英星为遁甲,没有仙人境界根本找不出这大阵原本的入口。他掐诀奇门遁甲之变,唤天辅星亦或叫文曲星,星光熠熠,银河垂落。杨暮客背靠一棵大树,挤进了大阵之中。

大阵里树木郁郁葱葱,到处都是荒草丛生,荒草下面是白色的菌丝。几只跳蛛看见杨暮客,受惊爬进了地洞里。

杨暮客捂着嘴又咳嗽了两声,而后两手变成一个大喇叭。

“刘醒!莫兰!你在哪儿?”

回声飘荡在山间。

一根蛛丝缠住了杨暮客的小腿,而后杨暮客被倒挂着提到天上,一路狂风送到了一处清泉山涧。

杨暮客倒挂着看到了一处坍塌的地表,一个女子站在一方大石之上。星光垂丝,万古苍凉。

杨暮客憨笑一声,“贫道上清门紫明。”

“上清门?”

宛朱将杨暮客拉到近前。杨暮客依旧倒挂着,挣扎几下,而后说。

“敢问大神姓名,可否把贫道放下好好说话。”

宛朱绕着杨暮客转圈,“你这没筑基的小道士,怎敢闯入关押我的大阵之中?”

“天将莫兰入阵之前曾与贫道相见,是贫道唤醒的天将宿慧。”

宛朱声音冷清,“便是你毁了他?”

杨暮客不知前因后果,自然不敢乱说。更何况他如今性子大改,明白什么时候能顺着话说,什么时候能顶嘴。他伸手指着外头,“正法教,天道宗,国神神祠,能做主的都在外头。大神想来知晓中州灵韵重归,鹿朝朝廷亦是要准备重新修筑大阵。先于外面建十方台,而后补全九星。届时科仪请星君补完大阵,大神想来再无出世可能。”

女子眼眸低垂,似是认命了,“我叫宛朱,不是什么蛸神。你叫我宛朱就好。”

杨暮客听后心中盘算了下,“请宛朱姑娘先把我放下来。”

宛朱翘着兰花指一点,束缚住杨暮客小腿的蛛丝割断。

杨暮客落地翻滚,掸掸身上灰尘站好了说话,“宛朱姑娘当下不认自己是虾元古神,但您在外播散蛊毒,行事与古神无二。您这般行径,在外人眼里,就是古神邪祟。听贫道一句劝,将蛊毒都收了。”

宛朱抱着膀子歪头看他,“听你这口气,你上清门也不似一般小门小户。又是当今哪一座高门?”

杨暮客向南揖礼,“贫道师祖出身太一,因理念不合,自立宗门。”

宛朱神游世外可是见过了朝堂争斗,也见识过勾心斗角。知道打了小的便有老的找上门。问明白杨暮客的根脚,她这才正眼看他。莫兰便是身后没有高门庇护,落得被人遗忘的下场。若投了这高门,许是一个好出路。

“你来此地,想必并非只是为了让我收回蛊毒吧。”

杨暮客轻笑道,“贫道将刘醒送了进来,自然要带他出去。他一介凡人,若在这大阵之中,不日就要遭受灵染入邪。贫道是为了救人而来,既救刘醒,亦是要救阵外百姓。”

宛朱并未开口言说要放了刘醒和收回蛊毒,而是感怀道,“以前这大阵有缺口,我能出外打发时光。若是大阵重新封禁,我岂不是永不自由?你既来此,可有方法教我?”

杨暮客忍着乏累,走进前去,面对面地说,“姑娘若不想做那古神,就割断了往日因果。它是它,你是你。”

“你说得轻巧。”

杨暮客叉着腰,“姑娘看我。”

“看你什么?”

“贫道曾是大鬼之身,如今托生成人。从头开始,并未难事。”

“你……”宛朱听了此话定睛去看杨暮客。这才发现这小道士古怪的很。明明是一个肉身,但魂儿却在外头飘着,或者说,他那身子装不下他的魂儿。

杨暮客瞥了一眼塌了的洞窟,又看了一眼晕倒的刘醒。他思忖周全开口,“往西北走,有一国度名叫罗朝。中州戊土麒麟元灵大神居于此地。天道宗别院企仝真人亦是在罗朝修建了别院。企仝真人乃是虾元遗种,果蝇化形。想必皆可教授入世妙术与姑娘。”

“我如何能够与古神斩断因果?”

杨暮客回眸郑重地看向宛朱。他伸手招来宝剑。房中挂着的元明宝剑灵性斐然,数十里外破空而来,音爆声高空炸响,不过须臾,剑光落入杨暮客手中。

杨暮客持宝剑背于身后,“虾元遗种多有不死不灭,断肢重生之能。请宛朱姑娘亮出本体,贫道助你斩断因果。”

宛朱微笑问他,“你如此帮我,定然有所求。”

“虾元遗种,当今世上变化万千。有蠕虫破茧成蝶,可谓世上之美。贫道亦是要效仿蠕虫,作茧自缚。”

杨暮客丢了魂儿,这事儿多方因果。吃了妖肉灵食是一个原因,应激反应又是一个原因。但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那便是他的身子装不下这个魂儿。

世人根骨,拥有看明前路之能。遂更重要的是,肯做下决定。杨暮客初习练道法,便知梗概,因由于此。

他的机缘,便是于此作茧自缚。将不为身体所藏的魂儿找一处安放之地,像是虫茧一般,让在外魂魄化作养分。再次发育。

宛朱却未即刻答他。她亦是要细细思量。

而就在东番林场内二人沉默之时。周遭的蛊毒爆发了。

包守一没能在梦中得到蛸神指点,随着家丁冒着小雨来到了商会驻地。

客房之中包神威的皮肤到处都是红肿的斑点,而后出血溃烂。随行的郎中带着面巾诊脉,左思右想也得不出病灶因由。

郎中见到包太尉进屋,作揖道,“包太尉,您叔父病因奇怪。小人已经检验了驻地的水源食物,并未发现有毒物。包掌柜这身上溃烂之病也非是热毒之症,小人已经差遣学徒去屋中取药。若是外敷药物无效,那小人也没有办法了。”

包守一颔首,“郎中受累了。那此病是否会传染他人?”

郎中叹了口气,“就是奇怪了,本来与包掌柜接触的小厮手掌通红,可不过片刻就自愈了。但包掌柜一身红疹,我当初还以为是那小厮下毒。但找遍了小厮随身物品,也没找到致病之源。不过包大人放心,此病并不传染。”

似是应对郎中的话,郎中学徒拿着药膏进屋的时候。脸上出现了红疹,半张脸肿得老高,但学徒并无反应,似乎毫不知情。

郎中惊慌地看向了学徒,“徒儿你……”

包守一回头一看,也吓得跳到了一旁。

小学徒不但脸上高高肿起,身形也肉眼可见得消瘦,本来合身的衣服像是破口袋套在身上。腰带垂到胯间。

这时躺在床上的包神威开始浑身抽搐,肌肉充血臌胀,鼓着的肚子肠油消失不见,露出了肌肉棱角。溃烂的地方黑色血管如蛛网一般开始扩张,瞬间结痂,变成了痤疮。

包守一从未料想到这蛊毒会是这种效用。难道蛸神骗了他?

包神威睁开猩红的双眼,看到了包守一,“侄儿,夜里不去睡觉。来我屋里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