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棠满脸笑意,连精神都好了几分,面色也红润了起来。
巧了今日外头风不大,苏锦棠叫了温氏来给自己梳头,重新做了妆点,倒有几分病美人的模样了。
温氏是个会说话的,她嘴巴讨巧道:
“果然是母女连心,从前大小姐没有长开,瞧不出太多相像,可如今大小姐和夫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亲姐俩。”
虞归晚现在最喜欢听的就是别人对她容貌的夸赞。
她面色微红,带着几分害羞,
“妈妈又在说笑了,我不求与母亲多有相似,能够继承到母亲的半分脾性,这就已经是我三世修来的福分。”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你在我心里头跟我亲生的女儿又有什么区别?”
苏锦棠想起虞疏晚,面色有些冷淡下来,
“我亲生的女儿都不见得多么在意我,一脑子心思都想要让我去死,我何必认她呢?”
虞归晚并不接话,只是亲自为苏锦棠挑选簪子。
苏锦棠拉过她的手,语气有些伤感,
“从此我身边也就只剩下你,乖孩子,你莫要让母亲伤心。”
“我绝不会让母亲伤心的,若有违背此誓言,我定然不得好死。”
“发什么毒誓,一大早的也不怕不吉利?”
苏锦棠嗔怪,可眼角却缓缓笑开。
二人心情颇好的往香雪苑走去,可刚到院子门口,虞方屹就快步行来,面色阴沉地看着二人,
“做什么。”
苏锦棠愣了愣,可以想到虞方屹如今都已经讨她欢心,嘴巴上这会儿不饶人也大抵是因为面子,并未因此和虞方屹争执,反而放柔了语气,
“香雪苑什么时候布置都好,侯爷最要紧的还是将自己的身子放在首位。”
她主动伸出手去拉虞方屹,
“从前的事情是我有些太过偏执,可咱们之间是家人,又何必闹得如此不堪?
只要是侯爷同我往后好好的过日子,也不必收拾出香雪苑,我……”
手上的温度骤然消失,虞方屹冷冷地看着她,
“你以为我是为你收拾的?”
“难道不是吗?”
苏锦棠的心中开始有些慌张,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阿屹,咱们不闹了好不好?”
虞方屹看也不看,直接转身继续在里面忙活,常慎赶紧过来陪着笑,
“夫人,大小姐,有什么话等到之后再说吧,二小姐都快回来了,从前她没有像样的院子,侯爷说了要亲手为她布置好一切。
这时间赶,您还是不要在这儿了。”
“为虞疏晚准备的?!”
苏锦棠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从旁边看过去,只看见虞方屹正专心致志地收着一捆麻绳,在院子里的杏花树下搭着秋千。
“侯爷说,小姑娘都喜欢这些东西,想来二小姐也不会不喜欢秋千。”
常慎不是矛盾的人,既然虞方屹选择了要怎么做,他只用跟着就可以了。
苏锦棠的面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下来,眼泪立刻大滴大滴的落下,
“那我呢?
他不管我了吗?”
即便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称病不曾外出,同在屋檐下,虞方屹甚至都不来看她……
常慎没有说话。
虞归晚心下有些慌张,可却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当初她提前看见过剧情,虽然现在忘了许多,可这对夫妇是出了名的感情好,虞方屹怎么可能真的会放弃苏锦棠呢?
虞归晚强行镇定下来,转而安慰着苏锦棠,
“母亲,父亲也是一个性格骄傲的人,恐怕这一次他就是生气您之前对幽兰的态度。”
幽兰就是上次那个差点触柱而亡的丫鬟,之后虽然被救了回来,可也寻了两次死,好在都是有惊无险。
苏锦棠的眼中迸出恨意,
“那个小贱蹄子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下人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声音带着高昂的惊喜,
“二小姐带着老夫人回来了,二小姐带着老夫人回来了!”
根本不需要常慎通报,摆弄好秋千的虞方屹眼中一亮,大步往外走来。
他就像是没有看见二人一般,擦肩而过。
苏锦棠的心早就已经碎了,眼泪将掉不掉,却见虞方屹站住了脚步,她心中还带着几分的期盼,
“阿屹……”
“疏晚不会想要看到你们两个人,既然病了那么久,就在院子里面好好养着吧,没事就不要出来了。”
说完这句话,虞方屹头也不回,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苏锦棠的双膝一软,身子就要倒下。
一边的温氏和虞归晚连忙将人扶住。
苏锦棠的脸上早已满是泪痕,她眼中带着绝望和恨意,
“定然是虞疏晚在她父亲面前说了些什么,否则你父亲怎么会这么对我们?!”
她挣扎着要站起,
“不是说她回来吗,走,我倒要看看她多大的排场,我倒要看看她看见我后心虚不心虚!”
虞疏晚心虚不心虚虞归晚不清楚,可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心虚慌张。
即便过了这么久,虞归晚也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虞疏晚。
似乎走哪一条路,虞疏晚都绝对不会对她手软半分。
虞归晚就像是一只将头埋藏在地底的鸵鸟,此刻终于到了要面对危险的时候。
见虞归晚没有回应自己,苏锦棠皱着眉扯了扯她的胳膊,
“归晚?”
虞归晚回过神,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我是想要陪着母亲过去的,可我肚子有些不太舒服,不如母亲先等等我?”
最近虞归晚刚好来了小日子,苏锦棠也没有怀疑,只是皱着眉头,
“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你去休息吧。”
嘱咐了一边的流萤要好好照顾虞归晚,苏锦棠带着温氏直接往大门去了。
说实话,温氏也有些犯怵。
这些日子她总算是得意起来,陈妈妈也不得苏锦棠喜欢了,自己也算得上是侯府里面的***。
可真要让她去对上虞疏晚,温氏也没有这个本事,就怕虞疏晚把她给打死了。
可现在当家主母都已经往前去了,自己还能够站在这儿不动弹?
一路忐忑不安的到了门口,虞疏晚清脆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知道我回来,苏夫人和虞归晚却不来,是瞧不上我?”
虞方屹有些小心翼翼,
“我知道你不想要看见她们,就叫她们回去了。”
虞疏晚嗤笑一声。
她为何不想要看见那两人的原因虞方屹是一句都不提啊。
虞疏晚站在门口不动,淡淡开口,
“我看侯府也不是很想让我们回来,既然如此,祖母也不必下马车折腾这一番。”
苏锦棠都要气炸了,她呵斥一声,
“好大的架子,竟然让长辈来迎接你?
虞疏晚,礼仪廉耻都被你吃到肚子里去了吗?”
“苏夫人满口的礼义廉耻也不见自己有遵从几分。”
虞疏晚看见苏锦棠面色的苍白,笑出声来,
“苏夫人进来身子骨不大好啊,是在装病吗?”
“我看你出去一趟让你变得更野了!”
苏锦棠怒道,想要上前拉扯虞疏晚,虞方屹却直接挡在了前面,一脸不悦,
“我说了不让你来非要跟过来,若是跟过来,你就老实一些!”
“阿屹!”
苏锦棠拧着一双眉头,难以置信开口,
“你莫不是真的被下了降头,分明是她在挑事,你怎么能帮着她?!”
“她年纪小,是我女儿,我惯着她又有何妨?”
虞方屹冷眼看着她,
“回去。”
“我不回!”
大门口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被落面子,苏锦棠的脸上火辣辣的,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话离开?
虞疏晚站在虞方屹的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闹剧,忽地开口,
“侯爷,再有什么请你和苏夫人之间商量好了再决定,这个侯府我也并非非要过来不可。”
她毫不留恋转身,
“苦心,走。”
虞方屹瞳孔一缩,急切地拦住虞疏晚,神色有些狼狈,
“你相信爹爹,爹爹是真的想让你回来,爹爹会好好补偿你的。”
虞疏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补偿?
让苏夫人站在大门口不许我和祖母进去?”
虞方屹攥紧了拳头,直接转过身毫不留情地吩咐,
“夫人身子不适,就不必再让她出来!
来人,将夫人送回院子,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院门半步!”
苏锦棠愣住,随即气急败坏的开口,
“她不回来一切都好好的,虞方屹,你当真是昏了头!”
可她的话始终没有说完,整个人就被直接拽走离开了侯府大门口。
虞方屹紧张地看着虞疏晚,
“我已经让你母亲走了,疏晚,你不是说可以给我一个机会的吗?”
他此刻的神情带着些哀求,叫人难以忽视他的请求。
虞疏晚抬起眸看向马车,马车的帘子被掀起一角,又很快放下。
虞疏晚淡淡开口道:
“这样的事情不会以后每天都发生吧,虽然说是我的亲生母亲,可如今这种事情多了,也难免叫人烦躁。”
“不会有下次。”
虞方屹有些艰难开口,
“本就是我们亏欠了你,若再有下次,侯府主母不再会是她。”
虞疏晚也见好就收。
这两人的感情一向深刻,如今虞方屹能够退步到这个程度,也算是虞疏晚的意料之外。
她站住脚步,微微扬起唇角,
“侯爷不会说话又不算话吧,毕竟这不是侯爷第一次搪塞我了。”
虞方屹的脸色一僵,摇头道:
“不会。”
虞疏晚这才转过头亲自将虞老夫人带了下来。
她的力气大,将虞老夫人整个抱着带下马车也不算什么难事,可落在虞方屹的眼中,却刺得他眼睛一痛。
如若不是他不信任疏晚,骄傲自大,错信虞归晚,他母亲怎么会沦落至此?
苦心将轮椅已经放好,虞老夫人坐上,这才看向自己许久不曾见的儿子。
虞方屹颤抖着唇想要上前,双脚却像是灌了铅一样难以再行半步。
虞疏晚心中冷笑。
看见祖母他心中难受,就该一直难受着!
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她愿意回到侯府的原因。
虞方屹不是大孝子吗,就让祖母的伤势日日提醒着他,祖母为何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