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疏晚说。”
虞方屹已经不信她们口中的那些有的没的。
没得点儿事儿都会被念叨成个大事儿,也着实是令人心烦,不如自己去查。
更何况他不觉得虞疏晚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虞疏晚没想到这个份儿上了虞方屹还说着信任她,眼神微微怪异,自己寻了一处地方坐下,道:
“不过药么,也算不得什么毒药。
可见有人要么换了,要么做了些手脚。
你说呢,温氏。”
温氏额头的汗珠大滴大滴的落下,却强忍着恐惧大声道:
“二小姐,您如今的意思是奴婢想要杀了夫人?
可如今奴婢跟夫人是真真儿的一体,夫人不好奴婢又能够捞着什么好处?
是您找到了奴婢,说是夫人跟您之前有些矛盾,您如今又不愿意看见夫人,这才动了心思。”
温氏哭天抢地,
“侯爷啊,奴婢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儿来?
二小姐用奴婢家里人威胁奴婢,奴婢哪儿敢不从她?
如今奴婢知道错了,还请二小姐莫要再牵扯着奴婢了!”
苏锦棠激动不已,指着虞疏晚的鼻子骂道:
“我就是说,你是个白眼狼!
我就算是再怎样,也不曾做过什么伤你的事儿,你竟然因为我疼爱归晚想要了我的命!
虞疏晚啊虞疏晚,我就知道你跟那个人贩子多年,心早就坏透了!”
虞疏晚并不回答,反倒是看着她,
“骂完了?”
苏锦棠自然是没有骂完,
“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早知你如此,我、我……”
“骂不出来新鲜词就别骂了,我瞧大夫欲言又止半天,倒是让人家说说你还能活多久呀。”
虞疏晚打断了她,含笑将目光投向一边大气不敢出的大夫,大夫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自己身上,顿时脖子缩了缩,站出来拱了拱手,道:
“……回禀侯爷夫人和小姐,夫人身上的确有毒,可方才这温氏拿出来的药在下已经嗅过,不是毒药,相反,还是治病的良药。
夫人的体内中毒虽然不深,可到底也是有沾染,若不是这一瓶药相冲上了,只怕是夫人早就已经香消玉殒。”
一席话说完,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唯独虞方屹紧紧攥着的拳总算在袖子中不自觉的松开一些。
他就说,疏晚怎么会做这样的糊涂事呢?
虞疏晚玩弄着自己的手指,道:
“苏夫人,如今只怕是你得叫我一声救命恩人了。”
苏锦棠呢喃,
“这怎么可能,是不是你们串通好了在骗我!”
“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夫变了脸色,
“在下行医多年,可不曾被这样污蔑过!
在此之前在下甚至都没有跟虞小姐见过!”
虞疏晚风轻云淡,
“大夫不必急切,她觉得所有没跟着她骂我的都是跟我有关系的。
你越是解释,她越是来劲儿。”
大夫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再说话。
苏锦棠想要反驳,却被虞方屹一记眼刀给制止了接下来想说的所有的话。
温氏傻眼,完全没料到里面竟然不是毒。
她嗫嚅着唇不敢去看虞疏晚,身子抖的更明显了。
柳婉儿坐在一边,半点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哼了一声道:
“我配的药若不是疏晚来拿,旁人也配用得上?
不说价值千金,就我这么一小瓶子是能吊着死人半口气的,外头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竟然被说成毒药……
没见识的东西。”
虞疏晚对苏锦棠固然已经没了任何的感情,可她也干不出弑母的事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要吃,真要是杀了苏锦棠,那岂不是让她背上因果的同时还让苏锦棠太过痛快了?
可心站在一边,心里连日来被压着的一块儿石头总算是在此刻被搬走。
她直接上前一步,指着温氏道:
“好你个温氏,你如今将所有事儿都往着小姐的身上推,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我家小姐从回来到现在,都不曾跟夫人有过多少来往,又怎会心生怨怼?
是你那日跑到了我家小姐面前说要帮小姐处理心病,是你怂恿着我家小姐对夫人动手。
我家小姐开始没理你,你还口口声声是为她好!
你不就是瞧着夫人如今不受宠,急着想要找一个下家吗?
呸!
我家小姐早就防着你这墙头草了!”
温氏见矛头都指向自己,手脚发软,咬死了是虞疏晚指使的,
“冤枉啊,奴婢可不敢撒谎!
侯爷、夫人,这是二小姐赏的东西,您瞧,若不是为了让奴婢给她做事儿,她怎么可能这么大方?”
想起上次的玛瑙耳坠,温氏立刻从怀里掏了出来。
本来打算今日去当铺卖了,好在还没来得及卖出去。
温氏巴巴儿的将东西捧着,
“您瞧,这是二小姐亲自塞给奴婢的,奴婢可不敢撒谎!”
一边的溪柳惊呼一声,
“好哇,我说老夫人前两日给的耳坠子去哪儿了,没想到竟然被你给偷了去!”
溪柳愤愤,
“这可是老夫人给小姐的,小姐怎么可能送给你?
你就是说谎也动动你的脑子!”
虞老夫人给虞疏晚的东西就算是一个荷包,也从不见虞疏晚随意放置,更何况是赏给下人。
这是侯府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的事儿,此刻看温氏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加上温氏从前手脚就不算特别干净,此刻竟然没有一个信她的。
温氏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上的耳坠子,
“你那个时候就……就算计我?”
她现在才开始反应过来,自己一开始就中了虞疏晚的圈套。
就她还在喜滋滋自己拿到了虞疏晚的把柄,还能够赚银子,人家早就想好了说辞!
“偷盗主子东西,教唆主子杀人。”
虞方屹怒极反笑,
“当真是好样的!”
从前虞归晚身边的人他怎么瞧着怎么机灵,现在他算是看了清楚,虞归晚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真就是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氏慌了,开始拼命磕头求饶起来,
“侯爷,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只是想要过的好一些呀!
您就看在奴婢从大小姐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就来了侯府,这一晃十四年过去,奴婢也是老人,求求您饶了奴婢一条命吧!”
她的哀求声并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直到被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给扯了出去摁在院子里杖打也不曾让屋子里的人有半分动容。
众人皆是知晓,温氏怕是凶多吉少了。
虞方屹的脸色微微温和许多,看向虞疏晚,
“你是好心,该提前说一声的。”
“我又没指望说一声你们能信,况且我要是说了,苏夫人敢用吗?”
虞疏晚见苏锦棠不说话,笑出声来,又道:
“不用将我想的太好,我是等着苏夫人迎来自己的报应,这才出手。”
苏锦棠被这话给刺激到,怒目圆睁,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外面惨烈的叫声从一开始恨不得撕裂人的耳朵,到后面越来越虚弱,现在也只听得见外面传来板子打在身上的沉闷声。
一个婆子匆匆进来,恭敬道:
“侯爷,已经杖毙了。”
“丢去给温氏的家人,凡还在侯府的,都让去账房拿好银子不必再在侯府待着了。”
温氏一家子早些年因着一些变故,主动卖了自己,也算是侯府的死契下人,主人家自然有处置的权利。
虞方屹如今还愿意给银子再赶走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不然依照温氏做的这些事儿,哪儿是这么容易就能够解决的?
苏锦棠听着婆子的话,脸色又是一白。
虞方屹站起身来,
“好了,事情既然已经平息,就都下去吧。
疏晚,外面冷,我送你回去。”
“侯爷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不等苏锦棠开口,虞疏晚则不紧不慢的开口,
“温氏是以为自己在下毒,可实际上没有下毒。
那苏夫人身上的毒又是哪儿来的呢?”
虞方屹皱眉,
“温氏都能说出杀了主子的话,少不得是为了能够让你高兴,自己又额外动了手。”
“蠢。”
虞疏晚嗤笑一声,
“亏得你是个侯爷,也曾上过战场。
后宅的腌臜事儿跟你在军营也差不了多少。
溪柳。”
溪柳立刻上前,从一群人中精准的揪住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丫头,转过头看向虞疏晚,
“小姐,抓住了!”
虞方屹没说话,只是瞧见虞疏晚站起身来,走到了那个小丫头的面前,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我以为你会藏的更紧一些,怎么那么沉不住气?”
小丫鬟咬着牙,虞疏晚直接徒手卸掉了她的下巴。
“牙里有毒!”
虞方屹变了脸,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丫头的手,只见虎口处有着一层茧,虽然被处理过,可还是不难辨认出这曾经是拿刀剑的手。
这事儿大了。
虞疏晚只管将人揪出来,剩下的就交给虞方屹了。
虞方屹将人带走,临出去前踌躇半晌,低声道:
“外面冷,你暖暖身子再走。”
虞疏晚知道他是想要自己跟苏锦棠多说说话。
毕竟从前两人之间有心结,可今日却是实打实的救了苏锦棠,或许二人之间也不必剑拔弩张。
只是注定了这是要虞方屹失望的。
见虞方屹离开,虞疏晚刚要过去将自己的手抄拿上离开,就听见了苏锦棠怪异的声音,
“你就算是讨好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看来那丫鬟的毒挺厉害,连你脑子都坏掉了。”
虞疏晚眼皮子也不抬,
“以你为饵能够将侯府里面的脏东西给收拾掉,一箭双雕的事儿我为何不做?
多谢苏夫人舍身为我,为祖母了。”
“你若是性格软一些,就冲着你今日的救命之恩,我或许会对你多几分怜惜。”
苏锦棠立马冷下脸来,
“可你还是一如既往冥顽不灵!”
“然后呢?”
虞疏晚将手重新揣入手抄中,眯起眼睛笑起来,
“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你!”
虞疏晚施施然转身,
“放心吧,救你也就是顺手的事儿。
就算是猫儿狗儿,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