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疏晚收回打量的目光,似笑非笑,
“没想到这些日子,你的日子还算是滋润嘛。”
虞归晚不再说话,只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模样看着分外的可怜。
虞方屹还在跟虞老夫人说话,并未及时出来,虞疏晚笑着问道:
“手怎么样了,不会是生了骨肉又长起来了吧?”
虞归晚红了眼睛没有说话,一边的流萤立刻将虞归晚护在身后,眼睛紧紧盯着虞疏晚,
“二小姐,马上就要进宫了,您这样恐吓大小姐做什么?”
“我是在恐吓吗?”
虞疏晚挑眉,
“我不过是因着关心多说了两句,怎么就急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意味深长道:
“流萤啊,人呢,总要多相处才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
我若是你,必然会好好查查为何某人身边的丫鬟都换了四个,前几个,又是怎么出的事。”
发上的流苏轻轻晃动,虞疏晚微微侧脸,露出笑意,
“当然了,人各有命,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流萤强作镇定,
“我家小姐性格温柔,便就是偏激一些,也断然没有二小姐说的那样不堪!
就算是我家小姐当真如你所说,奴婢也是受过小姐恩惠的人,必然是将小姐放在心上。”
倒是有情有义。
不过与虞疏晚没有什么关系了。
原本愿意开口劝一句也只是因为流萤无辜,可如今流萤这话不就已经划清楚了界限吗?
虞疏晚尊重对方选择。
虞方屹刚巧从里面出来,看见两人对峙的模样,第一反应直接挡在了虞疏晚的面前,拧着眉呵斥,
“你又想做什么?!”
虞归晚瞧着从前向来都是护在自己面前的虞方屹如今将虞疏晚仅仅护着,眼中先是愕然,随即就是屈辱和恨意。
可她向来掩饰得极好,低下头并不说话。
她不说话,也自然有能说话的。
流萤鼓起勇气上前开口,
“侯爷,大小姐根本就没有做什么,看见二小姐还主动打了招呼,是二小姐……”
“真的没事吗?”
虞方屹根本没有仔细去听流萤在说什么,转过头关切地问着虞疏晚,眼中满都是关怀,大有虞疏晚说不是,他就直接翻脸的嫌疑。
虞疏晚裹了裹披风,微微一笑,
“流萤说的也没错,是我跟她说话的。”
虞方屹面上神色松缓许多,眼神也不曾给虞归晚半分,只是道:
“无事就好,先出去上马车吧。”
虞疏晚说不上来这种奇怪的感觉。
分明自己也算是得到了从前梦寐以求的东西,可看着虞归晚,她还是莫名其妙想到了当初虞归晚被虞方屹护着的时候。
不是她圣母,而是……
她经历过,才会更容易共情。
共情归共情,她也不会因此去可怜虞归晚,这些都是她自己活该的。
她都没有做得到更过分一些,哪里比得上虞归晚?
见虞疏晚已经走远,虞归晚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的攥紧,一边的虞方屹正要往外走去,却又停住了脚步,转而看向虞归晚,语气之中带着警告,
“去宫中你最好安分一些,若是做了什么见得不人的事情,我拿着所有军功换你一条命,亲手将你斩杀皇宫之中也未尝不可。”
这句话冰冷,让虞归晚身子忍不住打了个颤。
她低下头低声应下。
见虞归晚如今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虞方屹心中并非没有半点动容。
可是一想到身后已经残缺的母亲和前面已经和他快要形同陌路的亲生女儿,他方才软了的心再次硬起来。
虞方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快步往前走去。
见前面虞方屹的影子都快要消失了,流萤这才哽咽着开口,
“侯爷怎么能够这样偏袒二小姐,分明您也在他们身边从咿呀孩童成了如今的姑娘。”
虞归晚的眼中渐渐漫上杀意。
她在现代的时候也就是年纪小,才只会拿着同学欺凌取乐。
除了她,她的哥哥舅舅他们早就碰了更多的东西。
她要是不来这个世界,手上也早晚会沾上鲜血。
这个世界也就是沉浸式的游戏而已,就算是虞方屹之前将她当做女儿,可现在这般,她也绝对不会让虞方屹好过!
快了……
虞归晚心中告诉自己,只要是虞疏晚走了,整个侯府就会逐渐地恢复成为从前的样子。
到时候自己再按照计划嫁给容言谨,成为真正的太子妃。
一切阻碍过她,让她不痛快的,都全部清除掉!
苏锦棠、虞方屹、虞老夫人……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一边的流萤以为是她伤心过了头,还在试图安慰着她。
虞归晚深吸了口气,往前走动着,
“走吧。”
等到往后,他们给予自己的一切,她都会双倍奉还!
虞疏晚到了门口的时候,这才发现是前面的马车里有人。
车帘被掀开,露出了苏锦棠精心打扮却依旧显得憔悴的脸来。
她冷漠地看了一眼虞疏晚,又放下了帘子。
外面伺候的一个妇人笑眯眯地跟虞疏晚见礼,虞疏晚也不理会,直接就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可心随后而上,皱了皱鼻子,道:
“没想到夫人也去。”
“她是侯府夫人,怎么可能不去?”
毕竟京城里面到现在公认的神仙眷侣还是他们夫妻二人,苏锦棠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一份感情。
若是再不出现,说不准外面会传一些什么东西。
可心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心里到底是不舒服。
毕竟整个侯府里面,只有苏锦棠的脑子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是死活都要护着虞归晚,对自家小姐这个正儿八经的小姐满都是恨意。
即便现在侯爷变得正常了一些,可夫人还是没有半分的改变。
小姐这一次去宫中本就是意外,说不准到时候夫人在宫宴上又闹出什么幺蛾子,若是牵连了小姐可怎么办?
她踌躇不安,
“反正奴婢觉得,小姐还是要万分小心才是。
夫人现在动不动就会有些犯疯病,冲撞了圣上,或是将您给牵连了可怎么办?”
“放心好了,要是冲撞皇上,自然也会牵连到她的丈夫和儿子。
她没有那般蠢笨。”
虞疏晚的语气轻松,
“她要是想做动作,也只会针对着我。”
虞疏晚越是这般风轻云淡,可心越是心疼。
马车很快就行驶了起来,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马车却又停了下来。
可心皱眉,扬声道:
“怎么马车不走了?”
月白道:
“是叶小姐有话想跟小姐说。”
虞疏晚微微蹙眉。
她现在甚至都不必去推测叶澜是谁的人,就知道叶澜并非表现出来那般良善高洁。
好在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相信过叶澜。
叶澜身边的蜜儿过来开口主动道:
“虞二小姐,我家小姐想跟你一同前往可好?”
“又不是没有自己的马车,为何要一起?”
虞疏晚的声音懒懒从马车中传出,蜜儿的脸上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结结巴巴道:
“您跟我家小姐不是好友吗?”
虞疏晚掀开一角的窗帘,看着外面的蜜儿翘起了唇角,
“可是我不愿意。”
谁知道叶澜是想要做什么。
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她本身也是个小人,还能不明白对方的什么心思?
若是她,肯定会想方设法地给自己加保险,双管齐下才能保证自己的计划不会出错。
所以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她干嘛要将人请过来?
叶澜也掀开了一角帘子,眼中带着不解,
“我可以陪着你,至少……”
剩下的话叶澜没说,可虞疏晚从她那欲言又止的眼神之中便就读明白她是想借着“重生”一事做筏子。
虞疏晚不了解别人还能不了解自己么。
子虚乌有的重生,还真让她拿捏了。
正想着怎么把叶澜先打发走,便就传来了一阵嘲讽的笑声,
“虞二小姐向来都是高傲得很,叶小姐又何必跟她一起?”
溪月的声音响起,虞疏晚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太仆寺卿的马车也停了过来。
溪月站在马车前,活像是一只小公鸡,高高地仰着下巴神气得很。
对视间,虞疏晚便就知晓了这个小丫头的灵活。
果然,溪月的声音清脆,一顿噼里啪啦,
“虞二小姐跟京城中的女子向来不对付,叶小姐品行高洁,又何须上赶着?
我家小姐可算得上是温柔贤淑,不也被虞二小姐给好生欺辱了一顿?”
溪月说得起劲儿,马车里传来了李诗诗的声音,
“月儿,不得无礼。”
溪月立马道:
“小姐,咱们这是路见不平。
总不能让别人真以为上次是你的错吧,那样的事情是要毁了你的名声的。
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到底是谁飞扬跋扈。”
马车里面不再传来声音,显然是默许了溪月的话。
可心小声嘀咕,
“这个丫头如今还真是会上套,瞧瞧那李诗诗被她三言两语就给哄住了。”
“我早说过,溪月是个机灵的。”
虞疏晚看了一眼可心,可心直接下了马车,扬声道:
“怎么,现在开始翻旧账,不如再去京兆尹处好好问问?
还有,如今是要去皇宫的,若是耽误了时间,李家小姐能付得起责任吗?
还是说,李家小姐根本没有将这次宫宴放在心上?
李小姐,咱们做人要将眼光放长远些,我家小姐都不追究你了,你还追在我家小姐面前,难不成真跟外界传言一般,你对我家小姐有不该有的想法吧?”
自从上一次李诗诗想方设法地将事情往虞疏晚的身上扣后,坊间传闻有说李诗诗恶毒的,也有一些非要说李诗诗是对虞疏晚有意。
原本这些都听过以后一笑了之罢了,没成想现在竟然被可心大喇喇地捅出来,围观的百姓们都忍不住的窃窃私语。
“原来这位李小姐是这个心思,怪不得从前拒绝了那么多的提亲!”
“也不怪李小姐,毕竟这虞二小姐生得的确漂亮……”
“得不到就毁掉,李小姐这未免是太可怕了些啊!”
……
大祈的民风淳朴,对于男女之事也并非多么的禁忌,只不过不怎么搬到明面上来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