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祥十六年。
皇后乔微柔因伤心过度旧疾复发薨于坤鸾宫。
极快的时间,皇后薨逝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紫熙城。
权臣勋贵们心中自是有自己的揣测。
皇后还年轻,什么旧疾能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更何况,乔家刚刚被皇上处置,只余她一个皇后活命,哪里有那么巧的事。
但是官家明面上既然已经给出了皇后死亡的理由,那他们自然不会,也没有必要去查证真实的原因。
毕竟,皇后没有了,再换一位就是了,对于他们并没有什么坏处。
反倒是乔家大厦倾颓,于他们是大大的有利。
宁煜多疑,分到他们手中的权势本就有限。
如今少了一个名门望族去争去抢,他们自然乐得从命,对皇后的死,当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们关心的,只有到达手中切切实实的好处,这种宫中秘辛,躲还躲不及呢,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同于他们,后宫的妃嫔听到皇后薨逝的消息,反倒是都十分震惊。
毕竟行刺一事,只有沈清婉当时是心中猜测,虽有九分确认是皇后动的手,但当时并无确凿证据。
所以这事只属于她和宁煜各自心知肚明,在宁川审出结果之前,并没有直接拿到明面上来。
宁川连夜审问,讯问的结果也只是暗中递给了沈清婉和皇上。
其他人并不知晓。
在其他妃嫔眼中, 先前只是不知哪里来的刺客,再后来,是皇后母家遭了祸。
可皇上顾念夫妻情分并没有动皇后。
哪知皇后竟这样没有福分,这种时候,旧疾复发死了。
白白给沈清婉腾了位置。
没错,在所有人心中,皇后一死,新的后位八成已经纳入了沈清婉的囊中。
毕竟,她已位列皇贵妃,又执掌后宫多年,满宫里新人旧人,地位无人能与她相较。
且不论这些,单说皇上唯一的两个皇子都养在她的膝下,皇后之位就早已经非她莫属了。
瑞贵人听到这件事,又一次气的把宫中的碗盏杯碟砸了个精光。
她恨的牙根痒痒:
“皇后真是个废物!
被困在自己宫中那么多年也就罢了,居然现在连命都保不住!
母家尊贵,太后又是她的姑母,本宫若有她那种背景,早就把沈清婉弄死了!
身为皇后,被一个妃子压制的跟狗一样,活该她去死!
没用的废物!
如今沈清婉只怕离封后不远了,那本宫的日子,岂不是更加艰难!
早知道皇上这样朝三暮四的,当初就不与皇贵妃对着干了!
不行,本宫还是得好好想想如何多争些圣宠才行。
最起码,得让她不敢轻易动我……
否则,由着皇贵妃上位,自己却毫无反抗余地,岂不是要死的比皇后还惨!”
因在自己宫中,瑞贵人大声抱怨咒骂着,毫无顾忌。
她身旁伺候的宫女却垂头偷偷撇了撇嘴。
一个小小的贵人,这样大言不惭,到现在连个一宫主位都没混上,还自称本宫呢。
吃了一次亏不够,还自不量力想跟皇贵妃相争。
也就是皇贵妃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不屑于动手,否则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同于瑞贵人宫里主仆的面和心不和,池萱宫里此刻一宫上下倒都是心情舒畅。
池萱保护皇贵妃有功,封为了顺妃,这让她十分开心。
她开心倒不是在意自己的位份。
而是多年习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用手中的剑保护了她想保护的,在意的人。
这让她内心十分满足。
并且自己,也没有辜负哥哥的期望。
进宫一遭,终是实现了她该有的用途。
至于,她心中那点事隐秘的痴心妄想,她早就想开了。
在沈清婉身陷冷宫,她为了快些救她出来让她少吃些苦,忍着对宁煜的厌恶去承宠,去自己用尽手段求着宁煜与自己云雨的时候,她便早就没了可以再有其他可能的机会。
但是她不后悔,她是心甘情愿的去做所有的事情。
她现在不求其他,只要沈清婉在宫中平平安安的,过的顺遂,她便满足了。
只是,她总觉得,自己似乎藏的不够深,沈清婉看着自己的时候,似乎总是能把自己看透一般。
这让她有些惶恐,生怕她的婉姐姐觉得她心存觊觎,生她的气。
但她又心存侥幸,只要沈清婉不捅破,她也打死不认。
反正,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她可是有认认真真的做一个合格的妃子呢。
今儿听到皇后病逝的消息,池萱心中十分欣喜。
皇后虽被幽禁多年,可是宁煜却一直没有废了她的位份。
对外,皇后的位置依旧是乔微柔的。
即便沈清婉再如何手握实权统御六宫,即便她是尊贵的皇贵妃。
可是身份上,永远都只是一个妾。
如今皇后去了,后位定是沈清婉的。
她的婉姐姐,委屈 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坐到那个最尊贵的位置上了。
池萱打心眼儿里为她高兴。
怀中的柔嘉公主被自己母亲的情绪感染,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咯咯的笑着。
池萱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心中已经在盘算沈清婉登上后位的时候,自己要送什么贺礼了。
昭德宫中。
陈福带来了皇后薨逝的消息。
此刻沈清婉刚刚起身,麝月正伺候她梳妆。
听到这个消息,又默默的把刚插上的红翡步摇摘了下来,换了珍珠的上去。
听着陈福禀报完了皇后的死因,沈清婉轻蔑的冷哼了一声。
皇后到底是如何死的,昨儿夜里小德子就已经特意悄悄过来禀报过了。
皇上皇后在殿里争执了些什么,也是一句不差的传到了沈清婉的耳朵里。
明明是毒死,今儿就变成了旧疾复发。当真是笑话。
他们这个皇上,当真是一如既往的在意这些名声上的东西。
陈福将腰躬的更深:
“皇后身边伺候的佩儿禀报完皇后死因没多久,就一头碰死了,说要给皇后陪葬。
皇上还赞赏是忠仆,吩咐好好赏笔银子呢。”
沈清婉还未开口,麝月先嗤笑了一声:
“这也太假了,佩儿又不是皇后的家生奴才外面跟进来的,明明是后分到坤鸾宫的,这才多久,跟皇后能有什么情分,还殉葬呢,听着都让人笑话。”
沈清婉笑骂着拍了拍麝月的手:
“什么都敢胡说。皇上说是忠仆陪葬,那就是忠仆陪葬。”
几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了通报声,内监的声音尖细绵长:
“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