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船上,小罗成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老大,都知道你爱钱如命,这次搞来这么多钱,你怎么只留了两百大洋?都给了国军,不会把那个闫老四给惯坏了吧?”
瞎狗子摇摇头,回答说:“咱们现在是不缺钱。你没看到他们的队伍么?都苦成啥样了?又当爹又当妈的,他们比咱们更需要钱!至于老四的人品,我这次不会看错了,心眼这么干净的人,真的不多了。他们是在前线跟鬼子玩命的,手头宽敞一点,就可能帮他们多杀一个鬼子!”
小罗成笑着说:“那是,跟你一比,那个大奸商野比也是心眼干净的家伙了。”
瞎狗子也咧嘴笑了:“不得不说,我还挺喜欢陪这哥们玩的,他就是我的财神爷!跟他一块,我来钱特别轻松!要不是家里要生孩子,我还真想陪他玩下去。”
两人在甲板上溜达的时候,看到几个衣冠楚楚的家伙聚在一起聊得热闹,现在能坐船出行的,基本也都是有钱人了。
好奇凑热闹向来都是人类的爱好,瞎狗子也不例外,凑过去听了一下。这几个人里面,嘴巴最忙活的就数一个带着眼镜的白净男子了,就称呼他为A吧。
A兴奋地说:“听说了没?日本现在已经把咱们的沿海都给封锁了!”
b好奇地问:“咱们被封锁了,你高兴个屁?”
A回答:“当然值得高兴,国军那边肯定没法进口外国货了,咱们的货物就可以涨价了,好好挣他一笔!到时候,日本赢了,我就带着票子移民去日本了!”
c也好奇:“日本就那么好么?如果真的好,他们为啥还要来抢咱们的地方?”
A非常得意地说:“你们没去过,我也不跟你们争,也活该你们挣不到大钱,没那个眼界!”
瞎狗子来了一句:“唇亡齿寒,国家没了,咱们就成奴隶了!”
A回头看了他一眼,傲慢地说:“你懂个屁?你没看到日本的文明程度有多高么?哎对了,你这样的暴发户,肯定都不知道文明是啥意思!”
瞎狗子玩心起来了,拱手说:“那就请这位先生赐教了,啥叫文明?这杀人放火算是文明的一部分不?”
A哈哈大笑:“你是没站到那个高度,人类跟动物是一样的,优胜劣汰,不能顺应时代潮流,活该被淘汰!”
瞎狗子呵呵一笑:“受教了,小罗成,给这位先生20大洋,就算是学费了!”
说完就背着手走开了,小罗成极不情愿地往掏出大洋拍在A的手里,白了他一眼,跟着瞎狗子离开了。
A震惊地说:“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出手这么大方的么?”
众人羡慕地不行:“你的话真值钱!你是遇到真的有钱人了!”
瞎狗子边走边问:“那家伙跟来了么?”
小罗成马上笑了,低声回答:“原来你又想耍心眼子玩人了,他真的跟上来了。”
两人故意慢吞吞地走回甲板下的单间门口,A快走两步撵了上来,客气地打了招呼:“这位小兄弟,出手阔绰,定不是凡夫俗子,鄙人方高立带,不知是否有幸结识一下?”
这下轮到瞎狗子高傲起来了:“哦?这名字很奇怪呀!”
“家父姓方,母亲姓高,我自己改的名字,顺应潮流嘛,日本人的名字就很高尚的!”这家伙说起自己的名字,还是挺自豪的,“鄙人在沪上有家纺织厂,也算是小有成就,不知道兄弟如何称呼?”
瞎狗子伸出手来跟他握手,语气缓和地自我介绍说:“不好意思,我的名字不方便透露,不过你可以叫我孔公子。”
方高立带一愣,不过马上笑呵呵地说:“孔公子你好,请你喝杯咖啡,赏个脸呗?”
咖啡这玩意还是适合康蛮子去喝,不过为了给这个人下套,还是欣然接受了邀请。
安静的游轮餐厅内,小罗成背着手站在他身后,腰杆挺得笔直,一副合格保镖的姿态。
咖啡上来之后,瞎狗子还没动手,小罗成立刻端起来自己尝了一小口,然后朝瞎狗子点点头说:“公子,没问题!”
这配合得还不错,就是这做法有点恶心人。把方高立带也看愣了:这保镖也太尽职了吧。看来面前这货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孔公子这次是准备去哪里呀?”方高立带问完立刻抬手解释说,“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如果去沪上,我可以尽一下地主之谊,好好请你体会一些十里洋场的风华。听口音,孔公子是鲁南人吧?”
瞎狗子装作高冷地回答:“嗯,老家曲阜。这次是回曲阜专程给族老贺寿。恐怕不太方便。”
方高立带睁大眼睛问:“敢问,那衍圣公,是不是和兄弟相熟?”
瞎狗子点头说:“正是家中长辈!”
方高立带起身微微弯腰致意:“失敬失敬!”
“客气客气!说来惭愧,礼义廉耻啥都没学好,为家族所不齿,说我不学无术,说我满身铜臭味。”瞎狗子摇头叹气说,不过马上打起精神问对方,“你刚才说,你是开纺织厂的?”
“开元纺织厂!”方高立带马上递上来一张名片,“机器全部是日本进口,技术专家也是日本来的,品质可不是国内那些土鳖的厂子能比的!”
瞎狗子没接他的话,侧身问身后的小罗成:“前几天,那边,说需要多少布匹来着?”
小罗成非常恭敬地低头回答:“五万匹!”
方高立带装作若无其事,其实耳朵早就竖起来了。
瞎狗子点点头,对方高立带说:“我对纺织品不感兴趣,我想知道什么布比较耐磨?”
方高立带兴奋地回答:“当然是棉麻合成织物了,军装制作的最好原料!”他把军装两个字说得比较重。
瞎狗子歪了一下嘴,冷笑一声说:“方高老板很聪明,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
“明白明白!”方高立带立刻用歉意的口吻说,“孔公子请放心,我做生意的原则是,有奶就是娘,哦不对,是诚信经营!”
瞎狗子摆手说:“不用解释,一个意思!大家都是生意人,这样,我需要五万匹布,给你两万的份额,报个价!”
方高立带立刻报价:“一匹40尺,两百块新币!”
瞎狗子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位老板,我有枪,可以借给你,你去甲板上去挣点快钱去吧!”
瞎狗子对布匹的价格还是很熟悉的,他从日本商会弄来的布价格才不到70,而且还是在中间商手里买的。
方高立带并不慌张,笑呵呵地说:“孔公子也是知道的,现在海上通道已经被日本封锁,美国货进不来,这个价格已经是很公道了!”
瞎狗子摆手说:“没关系,随便那么一问。我也跟日本人有着长期合作的,这次我就是要顺道去济南去订货,看来咱们哥俩缘分还是不够深呀!”
方高立带有些疑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重庆方面的人吧,日本人怎么可能会卖货给你们?”
小罗成故意把手立刻往腰里摸,把方高立带吓的差点尿裤子,赶忙摆手解释:“我瞎猜的!瞎猜的!”
瞎狗子挥手示意小罗成别紧张,接着对方高立带说:“这有什么新鲜的?买卖嘛,不就是把货物从多的地方卖到少的地方嘛,只要有钱挣,玉皇大帝的生意我都接!”
说完就起身就要走,方高立带叫住他,继续解释说:“孔公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两万匹的数量太小,不符合我厂批发的标准,如果能把这五万匹的指标都给我,价格好商量!”
瞎狗子也不啰嗦:“是一个季度五万匹,单价45,能不能干?”
方高立带闻言,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更是没废话:“第一批货,一口价50,随行就市。另外有医用纱布,两千一吨,不过,需要暗地交易。也是随行就市。中储券,中储券,屁股一转,就少一半。理解一下。”
瞎狗子伸出手来:“应该的,成交!”
“如何交易?”
“我在沪上有办事处,会有一个叫彭云东的人主动去找你,现金交易!”
一听到这个名字,方高立带立刻肃然起敬:“原来彭先生是阁下的职员呀!”
瞎狗子歪头问道:“你认识他?”
“岂止是认识,简直是顶礼膜拜!”方高立带兴奋地说,“彭先生年后刚到沪上,一个月不到,就在证券交易所大杀四方,那些外国大鼻子都被他耍得要死要活的!”
瞎狗子淡然一笑:“这是我最不济的职员!我也是看与你有缘,不然,这种小生意,我根本就不会亲自过问!”
这一波让他装到了家,小罗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音来。
却把方高立带乐得不行,这次算是走了狗屎运,而且是一坨大的。
回到单间,小罗成好奇地问:“老大你这又是搞哪一出子?”
瞎狗子往床上一躺,回答说:“搂草打兔子呗,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德行,坑谁不是坑?家里剩的假钱有去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