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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多年的旅行中,档案帮助了许多难民来适应他们的新生活。但无论她多么强大,天角兽仍然只是极少数。档案已经写好了生存指南,并施了咒语,把这本书送到每一匹需要帮助的小马蹄中。

尽管她不能照顾到每匹小马,但有些事并不是档案能够决定的,比如小马们回归的时间。她建了一座房子,完全是按照她记忆中的样子建的,最后看起来效果很好。

但是她知道有一个人不会再回来了,因为他已经死了。在事件和档案变成天角兽之间的巨大时间间隔里,她的父亲来到了这里,度过了他的一生,然后去世了。档案在她的脑海中找到了他的记忆,就像其他人的记忆,她父亲的生活朴素而平淡。这让她很欣慰。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解脱——她父亲在她小时候就抛弃了她的家庭,让她可怜的母亲独自照顾亚历克斯和她的两个兄弟姐妹。但与此同时,她想起了他在离开之前的样子,所以她无法做出决定。

档案现在是强大的天角兽,也拥有更强大的朋友。当时,她正在全球范围内发动一场解放战争,摧毁那些迫害难民的民间宗教,并释放了那些难民。但她不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些事上,因为她心里在想他。

于是她找到了神谕(oracle ),世界上第一匹雄性天角兽。他对她的到来报以习惯性的埋怨,抱怨着有更重要的事没有做。

当她向他保证今天不需要他施展星视魔法时,他终于安静了下来。“我需要从时间里带出一匹小马,”存档解释道。

他的茶杯掉在了地上,茶在客厅的地板上慢慢地流动着。这里的地板就像她的城堡里所有的地板一样,是金属的,她也不用担心茶会把它弄脏。

“你需要……什么?”

“你没听错,我得把小马带出来。”她的角亮了起来,她悬浮起一张印着神谕需要与她父亲建立同情关系的所有信息的大纸。“你可能需要帮我念念咒语。我是他的后代,这是一种亲密的关系,你可以——”

“不,”神谕把纸拿了回来。“不可能。”他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是在开玩笑,档案。我不是什么星际飞船工程师。当我说不可能的时候,这就一定不可能。”他的角闪耀着光芒,整个世界被吞没在黑暗的幻觉中。很少有小马能理解档案——虽然时间不是她的权力范围,但她的大脑至少清楚是什么让她发疯。

“没有无穷无尽的平行世界可以让我随心所欲,我们只有一个宇宙。”

“我知道!”她怒视着神谕,坚持到。她的要求这么自私,她不禁感到有点难为情,但也许他没有注意到。“我不是要你毁掉整个文明。只要……拿出一台时光机,带我们回到88号(译注:不知道是什么梗……但原文如此),然后带一匹小马回来。”

他们周围的幻觉表明他们所坐的房间是由无数起伏的奇怪平面组成的。档案怀疑神谕对时间的感知更强,他能在三维空间中表示出更高维的空间。但她无法做到。她还没有学会时间魔法。

“在无限的时间轴上,即使是宇宙中极其微小的变化也会对以后的事件产生影响。这匹小马…不管他是谁…他有自己的生活。当他被带走的时候,他周围的人会被影响。把他带走就意味着偷走他的经历。把他的友谊,爱人,也许还有孩子,全部从历史中抹去。”

档案准备再次争论,但神谕再次打断了她的话。“看起来像是两千年前……你知道那是几代人吗?有多少匹小马可以和这匹马有哪怕一点点联系?”他的一只蹄子放在茶几上。就在他这么做的时候,茶杯的碎玻璃片从它落下的地方飘了起来,茶也回到了杯子里,热气又从里面冒了出来。神谕使用了他的魔力。

“两千年几乎等于事件后所有的时间。从时间轴中带出一匹小马是不可能的。而且,对抗时间需要巨大的的能量,大到以至于它们无法被克服——宇宙保护着它自己。即使这不是一个完全自私的任务,我也不能为你拯救这匹小马。如果他是我们对抗查理布迪斯的唯一希望,我也救不了他。而且我们都知道他不是。”

档案想争辩。但神谕是对的。

“你拥有的已经比其他难民多得多了,档案。你有一个母亲。有多少人有这样的机会?满足于你现在所拥有的吧。”他朝面前的床单点点头。“我知道你的力量很强大。但你还想要什么?”

她张开嘴想回答,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摇了摇头,想把这件事忘干净。“所以……也许创造一个巨大的悖论来撕裂宇宙不是一个好主意。那再简单点,我们能找到确切的年份,确切的地点吗?你能把我送回去吗?”

这次她能读懂神谕的表情,他甚至不需要说话档案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很多事情都可能发生,档案。但这么做是否明智……我就不那么确定了。”

尽然他这么说,档案觉得还有希望说服他。

“你知道这不公平,”当他终于被说服后,说道“为了满足自己而使用特权。我想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任何小马都可以这么做,”档案向他眨眨眼。“不,你说得对,我去准备一下。”她站起身来,在神谕絮絮叨叨关于午餐的安排时传送走了,只留下一句话:“你是新来的,神谕。但我不是,我帮助其他小马太久了,我见证了整个文明的兴衰。偶尔,我们可以满足一下自己。”

时间旅行的咒语需要非常稀有的水晶,必须经过几十年的萃取才能间接用魔法创造出来。但最终档案做到了,是时候开始她的咒语了。

当然,她也做了其他准备。她施了个小法术让她看起来像独角兽版的自己,所以如果有人看到她,也认不出她。很多准备都是为了确保她不会和任何有历史意义的人交往。除了她自己的身体和一块从难民那里买来的手表外,她什么也不会带回来。即使是最小的物体也可能会引发时间混乱。

“我花了很长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档案一边说,一边不安地挪动着蹄子,抬头看着神谕,独角兽形态的亚历克斯比天角兽要矮。“如果我不能把他带回来,那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们上次讨论这个问题时,你使用的逻辑,不是会阻止任何形式的时间旅行吗?”

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站在山上的一座古老的纪念碑前。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入口,它是一个传送门,传送目前还没有开始。

月亮很亮,亮得她不需要点亮她的角就能在黑暗中看清东西。魔法水晶散落在石头周围围成一圈。

“你不会明白的,”神谕说“如果你让我解释,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你不会满意的。”

“不管怎样,告诉我吧。”

“穿越时空时,你能影响的事情都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它们是时间轴的一部分,在某种意义上,它们一定会发生。如果你证明了发生过的事情不能自由改变,那么即使最伟大的天角兽也不能把他带回来。”

也许在其他时候,这问题会让档案困扰很久。但她今天来只是为了一件事,她的脑子飞速运转着。“所以当我让你为我做这件事的时候,你先回到了过去,发现我成功了。但是,难道不应该有一个最初发生的事,在那里我——”

“停下”,神谕叫道“你想要我帮你完成这个咒语,还是想要辩论这个咒语引发的存在主义问题?”他没有等她回答。“我也有我的问题,档案。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用魔法来做这件事。你不能读取死去的人的记忆吗?还有这匹小马……他已经死了。”

“因为……”档案馆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问题。“这跟和真货说话不一样。”她不耐烦地朝门口指了指。“快点,神谕。我等得不耐烦了,等我做到了之后,你有好几个世纪的时间来教训我。”

“那就仔细听着。”神谕突然命令道。“你的计划只能持续到日落。别想避开我的咒语,它不会影响你的,我得知道你要做什么。”

就这样,她出现在了过去。没有任何魔法波动,确切地说——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孤独终日没有感知时间的天赋,即使她用心去学习,也无法理解有关时间的魔法。

她发现自己走在一条土路上,这条路是她在观看地图时认识的,也是她从其他住在这里的人的记忆中所看到的。她发现一个农民在路上推着一车没有剥皮的玉米,她很有礼貌地挥手让他下车。有了他的指点,她找到了正确的路,那条路可以把她带到她要去的酒馆。

“如果我是你,我可不会去那里,年轻的小姐,”老马一边说,一边调整着他那宽大的草帽,以便更好地躲避阳光的光芒。“这地方不适合像你这样的小马。粗野的小马才去那里,他们也许对年轻的母马不太好。如果你往北走一小段路,你就会到达史密斯菲尔德(Smithfield)。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你会发现他们是更可敬的人。”

要不是那些古老的口音,那些古老的木制手推车,她可能以为自己只是被送到了太空。但她仍然能感觉到一个咒语在她周围,如此微妙,以至于她不仔细探测根本无法发现。这一定就是神谕的魔法,但他没有出现,他不需要这么做。当太阳下山时,咒语就会结束,就这样。

孤日没有走完剩下的路,而是进行短距离的传送,跨越了数英里,直到她到了那个她要见的人晚年生活中大部分时间所处的十字路口。至少从她所知道的来看——她没有试图去读取他的记忆,除了他的脸。

酒馆顶部焊接着一个巨大的生锈金属酒杯,可能是由一个古老的事件前玉米仓做成的。这座矮矮胖胖的建筑和她想象的很像——肮脏、荒凉,周围都是高大的雄马和按小时计费的陪客母马。

她满怀信心地走了进去,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尽管她内心深处仍渴望自己穿着衣服。尤其是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他们让她意识到穿衣服的好处。但这不是买衣服的时候,也不是买衣服的地方。这里的小马夏天才戴帽子,除了那些雌驹。

“好吧,看看她,”一匹可爱标记是一堆大头针的陆马叫道。“一个新人!有小马迷路了,对吧?我想我应该带她四处看看。”

“我想你会忘记我的,”孤日低声说,她的角微微发着光。就这样,她做到了。她一想到这些小马会对其他从这里来的小雌驹做些什么,就不寒而栗——但愿她们能遇到一匹好心的小马,远离这里。她在这里杀不了小马,就像她救不了它们一样。

令她吃惊的是,里面的店长是一匹健壮的独角兽雌驹,鲜红色的鬃毛在她头顶高高扬起,她的角看上去已经被打断了很多次,但已经恢复了,这让它几乎和幻形灵的角一样弯曲。她悬浮着一支香烟,在档案进去时她抬起头来。“你迷路了吗?孩子,最好在别人注意到你之前多走一些路,离开这里。”

我真的很引人注意吗?孤日认为她很了解小马和人类,但她没有预料到这一点。“我不担心他们,”她说,“我在找的那匹小马,就在那里……”他独自坐在后面的一张桌子上,周围是一堆空酒瓶。“我找他。”

护士长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悲伤地叹了口气。“那我可帮不了你什么忙,小雌驹。不管他欠你什么,你都不可能再要回来了。让他在那安静地喝酒吧。”

“如果我能……”孤日低声说。“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他,我对钱不感兴趣。”

“让我看看你的鞍包……”老板问道,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的请求没有一丝妥协的意思,甚至连道歉的表情都没有。

“我不是来杀他的,”孤日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给她看。没有有毒的刀片,也没有突击步枪。她没有带着这些东西,因为如果她带着武器,在路上看到她小马会觉得很可疑。“但是,我看得出你已经用过一两次你的角。我不能把你的角扣下。”

孤日干巴巴地笑了。“已经有小马这么做过了。好吧,好吧,如果你想浪费时间和他谈话的话。但你应该知道所罗门(Solomon)曾经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容忍你对他动手。”她用一只蹄子轻敲着自己的角,那意味深长的动作就像向她举着一把枪。“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但你应该知道我的店里没有暴力——没有。”

她从老板身边走过,朝桌子走去。她把地上的每一个空杯子都浮起来,把它们整齐地堆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这样酒店老板就可以把它们理好。更重要的是,它们挡住了她的路。可惜的是她不能改变酒店里那糟糕的气味。

“嘿,爸爸。”

这匹小马碰巧也是独角兽。和孤日一样,他的头发是柔和的绿色,但夹杂着亮丽的橘色鬃毛。从小马的角度看,他看上去甚至还不到中年——但在许多其他方面,他看上去疲惫不堪,衣衫褴褛。他的鬃毛斑斑驳驳,他的毛色灰暗,好像很久没有洗过。他的角上沾了些油,他还没有把它擦干净。

“你知道是我建造了这座城市吗?”雄马说,笨拙地满世界摸索着,用一种粗野的、醉醺醺的声音说到。而现在甚至还不到下午三点。“我给他们…灌溉…都是我设计的。”他举起最后一个还有些液体的瓶子,朝她推了过去。在其他时候,里面的酒可能闻起来很醇香。但在这里闻到了这么多酒气冲天的雄驹,孤日无法享受这种味道。

“是的,”她说,“这让人印象深刻。”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她没怎么听他说了些什么,只是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在她的记忆中那只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东西。这次见面不是很愉快,因为她很久以前所认识的父亲是一个更好的人。

“对不起,”过了几秒钟,她说。“但是我不能就这样跟你说话。”她的角闪着光,一秒钟后,她面前的酒壶也亮了起来。气泡嘶嘶作响的从液体中冒出来,在边上泛起几秒钟的泡沫。然后它稳定下来,里面的液体变清了。又过了一秒钟,她把它推给了他。“继续吧。”

公马看了一眼递过来的酒壶,似乎没有注意到里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亚历克斯能感觉到酒店老板的眼睛正盯着他们。但她不在乎他们是否被监视着。但酒店老板没有干涉,只是做了一个手势。但亚历克斯并不担心——她不是来攻击酒吧老板最好的顾客的。

公马咳嗽了一声,眯起了眼睛。“这不是不……”他慢慢地说下去,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响亮的嗝,亚历克斯皱了皱鼻子。

公马的眼睛褪去了呆滞的光芒,他不再懒散地坐在椅子上,似乎第一次看见了她。“什么……”他的酒壶掉在桌子上。“我在哪儿?”他低头看了看杯子,把里面的东西看个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你又是谁?”

“圣水(Aqua Regia),”她对着酒壶点点头说,“炼金术士把它叫做宇宙水银(universal mercury),或者他们会这么叫它——一旦他们发现了这种东西。”她压低声音,避开他的目光。别指望他喝醉了酒就能瞒过他。

“不管这是什么……”公马举起酒壶,又喝了一口。“我一定欠你一个人情,我不敢相信,我从小就没这么好过。”他把空酒壶放在她旁边,咧着嘴笑着。从某种意义上说,圣水治好的不仅仅是他的痛苦。“这是什么药?”

“不,”亚历克斯摇了摇一只蹄子作为回答。她父亲突然恢复的精力使他们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现在几个顾客正盯着他们看,显然是被这匹雄马异常响亮的声音吸引了。“这是药,是魔法。嗯……更像是一种咒语。”

“这种咒语是为了缓解疼痛?”公马问。他把酒壶翻了个底朝天,把最后几滴喝干。“它非常好用。我再也感觉不到后背,胸口的疼痛了。”他看上去好像要哭了。看到他的样子,亚历克斯几乎也要崩溃了。

“这匹母马打扰你了吗,索尔(solo)?”客栈老板问道,小心翼翼地把托盘放在她的背上。上面有两个酒壶,显然都装满了啤酒。“你想让我把她送走吗?”

“不,艾薇(ivy)。我不知道你雇了医生,但在你称之为世界的荒原上,我从未见过比这更好的医生。不管她给我吃了什么药,都比以前的医生在地球上给我吃的药好。麻烦你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真的吗?艾薇把酒壶放在他们中间的桌子上。“你的声音听起来不……你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索尔。我想看看这种药。”她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没有犹豫,把她的角指向两个杯子,再次集中注意力。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咒语——第一次掌握它花了亚历克斯好几个月的时间。但现在她已经可以驾轻就熟的制作它了。艾薇端着的水开始冒泡、沸腾,索尔和艾薇都向后退了退。当许多杂质被蒸发后,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然后剩下的液体沉淀下来,变得完全透明。

索尔伸蹄去够最近的酒杯,但艾薇用蹄子挡住了他。“等等,索尔。”她的眼睛仍然充满怀疑地注视着亚历克斯。“我想让她先喝一杯。”她把索尔的杯子举向她。她的角闪着明亮的光,一把刀从她的腰带里飞了出来,刺在亚历克斯旁边的桌子上。“快。”

“没有必要这么做,艾薇,”索尔恳求道,“她已经帮过我一次了。”

“你可不能在这事上做主,索尔,”艾薇说到,“我让你活了这么久,相信我这么做很有必要。”

亚历克斯把酒壶举到她唇边,喝了一大口,还发出了很大的声音,这样艾薇就能知道她确实喝了。圣水刚喝下去的时候喉咙好像在燃烧,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到它正在起作用。她走累的双蹄一下子轻松了,连汗味也从大衣上消失了。她把杯子放下,说到:“像这样吗?”

所罗门(译注:索尔的全名)急切地伸蹄去拿另一只杯子,艾薇又一次拦住了他。“等等,看看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什么也不会。”亚历克斯往后一靠,完全放松了下来。“艾薇,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他。”

“她是个医生,”所罗门信誓旦旦地说。“你知道,他们发誓不伤害任何人。就像希波克拉底(译注:《希波克拉底誓言》是希波克拉底警诫人类的古希腊职业道德的圣典)。”

艾薇摇了摇头。“我看她进来就觉得不对劲,索尔。她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但她用黑魔法攻击他们,速度非常之快,他们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转过身去,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你可不能相信这样一匹小马,别人也不行。”

“那就相信这个吧。”亚历克斯转过头来,怒视着酒店老板。“这人名叫所罗门·哈迦,是我父亲。我不能在这儿呆多久,如果你再浪费我一点时间,我就……”她想要伤害一匹小马,而这匹小马只是想保护她曾经尊重过的那个男人?不,她不能那样做。“……会很生气。”她结结巴巴地说。

“好吧,我真该死。”艾薇往后退了一步,在他们两人之间瞥了几眼。“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不知道你有个女儿,索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然而,所罗门的表情似乎不再激动和宽慰。他一动不动,一只蹄子拿着一杯圣水,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亚历克斯的脸。也许他看到了亚历克斯和他有一些相似的地方。“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说。“你知道……事件后。没有人能和他们的家人团聚。”他的目光不再集中在亚历克斯身上,而在她周围转来转去,“能和我女儿相见,我一定很幸运。”

亚历克斯从他的声音中听得出来——他几乎要哭了,但他试图把它憋住。

“我走了,”艾薇说。“可是你出去的时候,小姐……”

“亚历克斯”她补充道。

“对了。我想说句话,亚历克斯小姐。关于你父亲的住处。”她离开了。

但这只把这个可怜的人弄糊涂了。“亚历克斯?”他说着,上下打量着她,嗅着空气中的味道。“你不是伊丽莎白(译注:亚历克斯的姐姐)?”

“不是。”她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但这并不像她向她母亲解释那么尴尬。那是一匹她尊敬的母马,而他更像是一个虚无的记忆。“事件改变了所有人。有的改变的多,有的少。但我们还是有很多共同点。咒语实际上并没有改变我的内心——我变成母马只是一个巧合,但这是真的。”

“我们……”他重复了一遍,低头盯着那杯酒,显然想再喝点。“一品脱酒还不够你痛饮吗?”亚历克斯在心里吐槽到。索尔接着说:“你妈妈?她还活着吗?过了这么久……”

“是的,”她说。“但不是现在,她还没有回来,现在还没有,我也是。我可能在五百年前就被谋杀了?不过我很快就能回来。”

“你说的毫无道理,”所罗门说,脸上带着一种似曾相识的微笑。“你没死,除非……除非我死了,你是来带我上天堂的。”

“不,”她说。“还记得《回到未来》(译注:1985年的《回到未来》讲述了高中生马丁驾驶时间机器意外回到1955年引发的故事)吗?”

“你造了一台时间机器?”现在他听起来有些怀疑亚历克斯。“你在高中学过什么乐器?”

“啥都没学,”她立刻回答。“我上幼儿园时学过钢琴,但几个月后就放弃了。我甚至从未有过一次独奏会。”

所罗门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真的是你。”

她点了点头。他哭了,有些事情是亚历克斯从未想过会再看到或听到。她发现自己忘记了几分钟前才见到的那个心碎的男人,这是一段美好的回忆。这就是她作为档案的目的,记录下每一个人的生活。

唯一不同的是,这件事并没有毁掉所罗门的生活,这都是他自己的所作所为。

“时间旅行?”眼泪一流完,他就问道。“你来自未来?也就是说,你还会回去。我要……在这里度过我的余生,再也见不到我的家人了。”

“事件前你也没有想过见我们,”她痛苦地想,但没有说。她现在只剩下很少的时间了,最多几个小时。她不会把它们浪费在怨恨上,即使她想的都是真的。她严肃地点点头。“也许我弟弟除外。我还没找到他,所以你可能可以找到他。但是……我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那就让我和你一起回去吧,”他说。“不管你把德罗宁(译注:回到未来中的时间机器)藏在哪里,都一定有一个多出来的座位。我确信未来需要一位公共规划师、一位电气工程师或一位化学家。这里的人是如此的落后,我听他们说过那些不会说他们的新语言的人会被烧死。也许他们已经开始在其他地方这么做了。”

她能感觉到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我试过了。”她绝望地说。“它不是一台机器,它……就像时间的神灵,如果你愿意这么理解的话。我不能告诉你太多关于他的事。但他不会让我带你回来的。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我就会回到未来——无论如何,我什么也不能带。”

“哦。”他靠在椅背上,她可以看到他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你本可以和我们在一起的所有时间,你本可以做的所有事情,现在却让你很受伤。”亚历克斯想。索尔接下去说:“魔法当然是不公平的,不是吗?”

她点了点头:“比你想象的要更不公平”。她把杯子推到他面前。“多喝点。喝这种酒没什么坏处。”

“在你面前?我自己的……嗯,女儿?”

她点了点头。“这不是药物,也不是饮料,而是一种提炼法术。你就把它想象成一种治疗药剂。我也不知道,有人在我死了的时候发明了它。”

这就是他所需要的一切,因为他又开始喝了。每喝一口,她都能看到疗效。毛发重新生长,鬃毛恢复了一些光泽。一只前腿有点无力地伸直。“你病的也太重了。你得喝多少圣水?”档案想。

又喝了两品脱。身体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止摄入这些东西——如果继续喝你就会感觉自己快要烧起来,空气中充满了臭氧味。如果你坚持喝下去并不会对你有什么伤害,但是会浪费非常有价值的圣水。“任何小马都能做出这个吗?”他问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前更有力了。“只要点亮你的角,然后……”

“不幸的是这不行,”她打断他说,“这个过程太复杂了,我没有时间给你解释了。我那个时代生产的大多数药剂都是提炼法术制成的——这个过程极其复杂,制造这种药剂的机器现在还不存在。但是有一些法师能做到。很明显,他们是秘纹,以撒(Isaac),余晖……也许还有几个。”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所罗门说。“但听起来……你真的去了世界上的很多地方。如果将来你穿越时空给我一些药的话,我就不需要再喝酒了,亚历克斯。我喝酒只是为了缓解疼痛……而现在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我想我什么时候听过这句话?*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想相信他,即使她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无论如何,这在过去从未发生过。不知何故,他总是这么倒霉,他的生活又被毁了。这一次,他将没有任何老朋友或家人可以依靠。“我想我会的,”亚历克斯说。“我……没关系。我只是想帮你,我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无论你想让我告诉你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我们的文明到底发生了什么?”“所罗门问道。“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但我不相信他们说的话,这不可能是真的。上帝不会这种事发生的。”

亚历克斯耸耸肩。“我不能代表上帝说话,但我可以告诉你……”她没有记忆水晶给他看但她能把事情解释得足够简单。“我以前有个图书馆,你可以去那里看看,但现在那里全是灰烬。我离开后,那座城市被烧毁了。”

“所以他们说的关于我们的事情不是真的……现在有一个故事在流传,关于我们这些被遗忘的人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的……有一些神,在天堂的战争之后堕落并被驱逐。还有一些关于应该如何对待我们的说教。大多数老一辈人并没有管他们。我担心的是,对于一个500年后重新露面的人来说,情况会是怎么样。”

“你的担心是对的,”她说。但她能说多少关于未来的事呢?神谕没有具体说明这一点。现在她想起来,她发现缺乏限制相当……奇怪。他对事物的理解都很精确。把她能想到的每一个避重就轻的办法都识破了,击落和停滞咒语,传送术,虫洞,以及其他一切都被他父亲套了出来。所以为什么不限制她能告诉他什么呢?“如果你从这里搬走,你不应该告诉他们我是谁。对你来说,最安全的事情就是平淡无奇。教会用来鉴别你的测试都是谎言,所以不要害怕。只要比他们更会撒谎就好,你应该很擅长这个。”

他们谈了几个小时,谈论所罗门在这里所做的一切。他重复了艾薇给她讲过的同样的故事,他是那个建立农田灌溉系统的人,也是他让那些苦苦挣扎的农民现在有足够的食物养活每一匹小马。她尽可能多地告诉他未来的事,以及她所记得的她死去那段时期的事情。但与所有时间相比,那段时间是如此之少。她没有活着来记住这些事,所以她只能从其他幸存者那里打听。

她给了他她所能给的最好的建议,告诉他国家将从哪里重新开始,以及她所经历过的一切。考虑到她不能随身携带任何东西,这是她能在短时间内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你确定你不能解释你是怎么做的这种饮料吗?”他问道,又盯着那杯圣水。它还没有完全喝完,杯底还剩下一些。但他不能喝得太多,这违背它的治疗原理。“即使我现在不能学会,以后也有可能明白。如果我能找到去亚历山大的路,那里也许还有一些人能学会。有些……学者可能躲在废墟里。”

“那……好吧。”她用角指着桌子,角闪了一下,发出一点烟雾,提炼法术的符文烧进了木头里。无论如何,如果要释法,她必须记住整个咒语,所以这对她来说并不难。“在这里。这是所有的16个步骤。这个法术对谷物酒精起作用。如果你从蒸馏酒精开始,你可以去掉前三个步骤。”艾薇没有继续看,否则她可能会因为损坏的桌子大发雷霆。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所罗门说。“但是……我会想办法的。我有的是时间,如果小马像你说的那么长寿。”

“有些小马可以活得更长……”她说,声音变得痛苦起来。“只要他们愿意活下去,但这个更难解释……”

“你没必要因此自责,”他抬起一只蹄子。“如果我是那样的小马,我想你是不会回来看我的。因为我能活到你所在的未来。我们可能会更早见面,一旦你…复活?我还是不明白。”

“没关系,”她说,“如果你……还活着,我就永远找不到你。但实际上我对你的死了解不多,我不敢看。但是……大多数独角兽法师最多只能活两百到三百年。这段时间足够你和我见面了,但是…还有,当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可能会很害怕。就在我被放逐到…我已经说得够多了。我真的不建议现在就去亚历山大,你得等上两个世纪,情况才会改变。”

“我能感觉到,”他低声说,他低头盯着桌子,用蹄子抚摸着她留下的烧痕。“两个世纪后我就不在这里了。即使我能,大多数人也活不了那么久。我没有过…和家人在一起的生活。也许如果我能做些特别的事,我就能和你,你妈妈,还有伊丽莎白和彼得在一起了?在未来?”

她点了点头。“这……也有可能。你对待我们的方式,有些人还没有原谅你。我不确定我能行,但是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我必须回到这里,必须再见到你。”她低下头,呜咽着。她试着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我不能帮助每一个回来的人。我们都以同样的方式回来——孤独,困惑,甚至可能不会说这里的语言。但我可以再见到你,告诉你我原谅了你。”

所罗门哭了。她从桌子对面抓住他的蹄子,等着他把话说完。

“你再也见不到你的家人了,”她最后说。“如果你能做出什么改变……我不知道。而你会比我更早知道的。”

“是的,”他同意了。“我想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