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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屑盯着一堵空白的石墙,把自己身上的毯子拉得紧紧的,她盯着这堵墙看了很长的时间,长到她身上的爱开始消退,她感到饥饿感在抓挠着她空空的肚子,带走她的小马每天早上都会带来一盘捣碎的麦子和一小杯水,仅此而已。她喝掉了水,但她从来没有碰过那些麦子,吃麦子对幻形灵来说完全没有意义。看守她的小马一点也不同情她,甚至连一些能让她食用的东西都没有,甚至都没有小马来看她一眼,他们只是在门缝下递进或带走餐盘,然后就离开了。

也许她花了几个星期坐在水泥地上,盯着墙,也许几个月。她也不太清楚,也不在意这些,可怜的盛诗就注定要被处死吗?她从未见过的难民真的来自旧日的地球吗?

*我错怪他了,难民毁掉了韭菜的生活,但韭菜只是想帮一个忙,他愿意冒着坐牢的危险给难民一个新家。*

盛诗是世界上唯一自由的和她分享爱的小马,唯一不在乎她是幻形灵的小马,唯一喜欢和她在一起的小马,她要被驱逐了,琐屑的幻形灵们被打,被杀,被新的工头奴役着,琐屑能做什么?她必须活下去的原因是什么?要是莱利现在能看到她就好了,她最后的爱已经使用殆尽,莱利给了她这次生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琐屑考虑烧掉她试图逃跑时留下的所有魔法痕迹,她尝试过传送,以前作为一只雄峰的时候,她不需要付出太多努力就能传说。但现在她还太年轻,太不成熟,不适合这种高级魔法,如果继续尝试,她可能会在尝试中因为缺少爱而死去。

最后,矛盾拯救了她,她只是懒得再逃跑了,她只想呆在这里默默地死去。

她听到有小马从大厅里走了过来,有警卫来收她的晚餐,和往常一样,她没吃的那些麦子,琐屑抬起头来,装出一副可怜相,希望警卫能给她一点同情,也许……

她睁大了眼睛,看见朝大厅走去的小马,她差点儿从床上摔下来,守卫仍然穿着和其他小马一样生锈的盔甲,背着弩。但是盔甲的缝隙中没有露出来的皮毛,取而代之的是坚硬的甲壳,在逐渐减少的烛光中闪闪发光,她的眼睛是鲜红色的,背上的甲壳有一个红色的斑点,没有完全盖住她的翅膀,琐屑立刻认出了她。

“埃兹?”她抬起头,呜咽着,“是你吗?”

“警卫”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把托盘从门缝下拿起来,一直举到她的脸上,嗅着它。她的脸皱了起来,随着一道绿色魔法的闪光,食物消失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腐臭味,“你知道吗,即使现在我能像小马一样吃东西,我也不认为你能付我足够的钱来品尝他们提供给你的任何食物。”

“你是来救我的?”琐屑问道,用颤抖的蹄子站起身,朝大门走去,“我看见你的腰带上有钥匙……”

埃兹叹了口气,从腰带上的袋子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大多数小马都把硬币放在那样的袋子里,但是,埃兹拿出一个小小的绿色瓶子,里面的东西像荧光棒一样照亮了整个房间,“拿着这个,小妹妹,我只有这些了。”

琐屑已经没有魔法了,所以她用牙齿叼住瓶子,把软木塞拔了出来,扬起头,让几滴珍贵的爱流到她的喉咙里,这足够维持一个幻形灵数周不再饥饿,但对于女王来说,也许是两天。

“我怎么成了你妹妹,”琐屑回答说,她的声音明显比刚才更清醒了,她感到精神焕发,充满了活力。至少有那么一瞬间,所有可怕的事情不再占据她的脑海,“我并不小,我比你大三个世纪。”

“不!”埃兹咧嘴一笑,看上去很得意。“琐屑,你在冷冻室里待的时间比这还长,那就是说你现在是我的小妹妹了,你本应该在里面呆得更久……直到我们把这个该死的世界……”

“这是怎么回事?”琐屑问,他的语气里有一丝愤怒,“妈妈……我是说,莱利说……”

“我们试过了,”埃兹在门外坐了下来,“小马本不应该找到你们的,但是杰西和我,我们…我们很久以前就离开亚历山大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守着空空如也的废墟,还有其他战争要打。”

“随便啦。”琐屑指着栅栏说,“我们离开这里吧,在你轮班之前,别被抓住了。”

埃兹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对不起,琐屑,你快尽到自己的职责了,但还没有。”

“什么?”她瞪着眼睛,感到震惊和痛苦,“——你不是来救我的?”

埃兹摇了摇头,“我只是为了让你继续活下去,我不知道女王能活多久,但楼上的孩子正在尽情享受他的甜蜜时光。”

“嗯…?”

“看,”埃兹里靠向栏杆,与她的眼睛对视着,“永生让我学会了看透别的小马,最重要的是耐心。莱利知道——她从来没有屈服于征服更多幻形灵的诱惑,在其他的蜂群这则是一场持续不断的权力斗争,女王们互相残杀……但莱利的女儿们一直都知道,他们永远不会赢得这场战斗,莱利知道耐心可以把缺点变成优点,短期内她的幻形灵数量减少了,但长期来看,莱利拥有了知道她名字的幻形灵,这是一个值得莱利为此付出的代价,我们都很满意。”

琐屑点了点头,如果没有莱利的先见之明,她在第一次死后还会被重新孵化吗?是什么使他与其他的幻形灵不同?为什么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来让幻形灵拥有自己的意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埃兹里抬起一只蹄子,“琐屑,现在你的幻形灵们被极电(Static)手下的小马监视着,但他没有派小马去研究你,他觉得你太渺小了,不值得在你身上浪费他的时间,所以他没有给你足够的食物,你会死在他的照顾下,他也不会研究你。”

“但他的儿子乐思(Study)已经花了一些时间对你的情况进行研究,极电鼓励了他,这使乐思远离了家族纷争,极电也不用担心他会陷入危险,但乐思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独角兽之一,如果他不为一些风流韵事而憔悴,他早就在这里了,然后你就可以……”埃兹做了一个蹄势,用蹄子转了一圈,一边会意地看了她一眼,“你还记得怎么勾引小马吧?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因为你的曾经是男性?”

琐屑眨了眨眼睛,张开嘴,又闭上了,然后她笑了。“你……你在开玩笑吧,他是极电的儿子?”她抬头看着天花板。“我猜……我猜他没有任何理由到地牢来,实验室都在几层楼上。”

“这样你就得在监狱里多坐几天,我来救你是因为你不仅可以利用他逃跑,以后还可以利用他做点什么。”埃兹站起身来,回应着琐屑的笑容,“我不应该低估女王的力量,但我真心希望你休眠得更久一些,琐屑,知道我父亲是女王有点让我感到困惑。”

“我宁愿永远和莱利在一起,”她低声说。“但女王并不是永生的,你却是。”

埃兹转身走开了,把空托盘浮在她身后的空气中,“再等几天,琐屑,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离开了。

几小时后,高涨的信心和重新振作的精神又开始消散了,留下琐屑独自一马,她再次感到寒冷,她重新垂头丧气起来,最后一丝等待埃兹回来的希望破灭了——埃兹没有帮助她逃跑,但埃兹让她看到了希望。

几天过去了,然后,琐屑第一次听到没有穿着沉重靴子的马蹄声从大厅里传来——一匹没穿盔甲的小马来了,他停在琐屑的牢房前,当他说话的时候,他听起来就像琐屑那样沮丧和空虚。“就是你了,嗯?神奇的会说话的野兽?”

琐屑想无视他的声音,要不是她发现了他的沮丧和痛苦,她本来会这么做的。这是她错过的另一种东西,另一种感觉它会永远存在,并从她身边被夺走的东西。*埃兹,让我们来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女王。*

她抬起头来,看见乐思站在铁栅栏后面,他穿着全黑的西装,尽管这衣服很不合身,他的鬃毛凌乱异常,腰带上没有按极电要求的那样佩带匕首,他看起来一团糟。

“是的,”她回答,她的声音有点成年女王的奇怪回声,要么是她长大了,要么就是狭小的牢房里产生了回声,仅凭一个词很难判断,“是我。”

乐思好学在冷漠的灰色迷雾中游弋着,然而就在琐屑说话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冲破了浓雾,几个兴趣的火花出现在了琐屑身上,“我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在跟我开一个很大的玩笑,这些年来,我们家一直在监管着那些被发现的野兽,但我们从来没有发现过会说话的,当你说话的时候抬起头来——我想看到你的嘴唇在动。”

她服从了,多半是出于冷漠,她只是不太想打架,“那得多谢你们非常关心我们,你们让我们吃了一辈子尸体,我们当然会发育不良,变得疯疯癫癫。”

他笑了,显然很满意,“好吧,那我就见鬼去吧,这竟然是真的。”他听到了她说的话,但他什么反应也没有,“我父亲说他在你睡觉的时候给你检查了三次,即使是他最有天赋的法师也无法解释是什么咒语能让你能像小马一样说话,甚至神话里也没有答案……”

琐屑打断了他,“你知道,这并不是事实,”她不再懒洋洋地躺在小床上,而是坐直了身子,把重新长出的鬃毛从眼前拨到脑后,它不停地落在琐屑面前,她只能不停地捋着鬃毛,“物种上,我更接近盖斯勒(Gesler),如果你认为我是一只动物,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当然,盖斯勒,为什么我没想到盖斯勒?一个伪造的木偶可以和创造它的法师共享他们的思想。”当他开始研究一个学术问题时,琐屑感到乐思身上的迷雾消散了一些,但尽管如此,他心里仍然感到痛苦。

“这也是错误的,”她说,“如果你父亲的法师们没有想过用‘塞拉斯蒂娅的凝视’这个魔法,那他们一定是一群废物,你的研究将在十分钟内完成。”

乐思好学笑了,“当然,神话中的生物建议我们使用古老的魔法,这个发现可能改变世界,用这个咒语看穿灵魂是很容易的……”他说到这里时,眼睛突然睁大了,“野兽怎么会知道这些?”他不等琐屑回答就匆匆跑过了走廊。

琐屑听着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他笑着回来了。

琐屑感到他现在真的很好奇,她感觉到一丝感情从她的喉咙里流了下去,这太少了,以至于她几乎没有发现,即使是针对幻形灵的哪怕最微弱的情感,琐屑也能把它转化为力量。“是的,你是在我们的工厂里长大的,你的批次是…10A,看你的铭牌,你甚至还不到四岁——就你的发育不良而言。”

*他在听我说话吗?*“别浪费时间了,‘塞拉斯蒂娅的凝视’只是个入门级的法术,我曾训练过幻形灵工蜂如何施法,就像你已经看到那样,这些幻形灵已经笨的无药可救了。”她慢慢地说下去,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了,“等等……乐思,你是说……你们家经营着孵化幻形灵卵的‘工厂’?我还以为你们只监督我们干活呢!”

“是的,自从我祖父以后,国王赐予……”他猛地往后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从警卫那听来的吗?他们还说了什么?”

“没什么。”她站起身来,抖掉毯子,她慢慢地走向牢房的门口,走得很慢,琐屑怕他跑掉。小马可能很害怕幻形灵,她不希望他逃跑,乐思的同情心是琐屑黑暗的生活中的第一缕阳光,“我有一种方法来检验我们熟悉的理论,乐思,你可以检查一下我的神经系统,我要把一些尾巴穿过栅栏,你可以把它带回到楼上的实验室去研究。”

“神经……是的,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如果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自己也会想到的。关于亲人之间的神经元连结就像爱人之间或父母与孩子之间的纽带一样牢固,即使在监禁之后,它也会完好无损。”

“是的,”琐屑点点头,她已经知道他会发现什么了,琐屑只有一个无比强大的连结,那就是莱利,因为她既是父母又是伴侣,但是她不知道在死亡后这个连结会不会继续存在。

“拿把匕首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来切一下?”

“不,呃……我马上回来。”他又匆匆离开了,回来后,一个卫兵的粗糙匕首在他身边飘浮着,“来吧,野兽,把你的尾巴穿过栅栏。”

“那不是我的名字。”她还是转过身来,把尾巴伸了过去,这样他就能切下一大块粗糙的绿色鬃毛,他这么做了,丝毫不顾她是否舒适。

“野兽才没有名字,”他说着,挥舞着匕首,好像要把她的话赶走,“它们永远不会有名字,只有有灵魂的东西才有名字。”他把匕首插进腰带,放在钥匙旁边,不过这个给卫兵使用的武器很难插进为更高雅的东西而做的鞘里。

“去做你的测试吧!然后你就会看到!”

与几个月来独自在黑暗中度过的时光相比,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简直是飞逝而过,她肚子里哪怕有一丝爱也足以把她唤醒,当乐思观测他的测试结果时,将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这些都让琐屑更加清醒。

警卫们又来了几次,给她换墙上的蜡烛,这是他们过去经常忘记的事情,但是她并不介意,因为幻形灵的视觉是如此敏锐,根本不需要蜡烛,但就在刚才警卫过来时,她对光明表示欢迎。当乐思在楼上实验的时候,琐屑在准备着她的计划,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四个小时后,大厅里响起了急切的蹄声,乐思在她的牢门前停了下来,他的鬃毛乱成一团,西装和腰带都脱掉了,“你……你确实……”

“先喘口气,”奇琐屑说着,蹲在门边,回头看着他,“我又不会逃走。”

乐思没有理会这个建议,尽管他第二次说话时恢复的好多了,“你是一个…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对我施了什么咒语?……我都没注意到?”

她摇摇头,“你一定在逃避你的检测结果,如果我能在你不注意的情况下把魔法施加到你身上……如果我有那么多的魔力,我为什么不使用我的魔法逃跑呢?除此之外,我知道你没有找到任何能证明结果是错误的证据,你和我都很清楚,伪造神经元是不可能的。”

乐思的脸色阴沉下来,这是他生气的第一个迹象,“我知道你一定做了什么!这不是真的!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赝品。”

她摇摇头,“还有一个秘密,我不怪你搞清楚了这一点……但反转(Inversion)也是……”

“我不认识你!”他喊道,听起来像是在试图说服自己,“我从来没有和野兽说过话!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们。”

琐屑站起身来,大步朝栅栏走去,“你愿意……你愿意听听我的建议吗?这并不难,我保证,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把目光移开一会儿。”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现在他声音里的愤怒是非常真实的,一点也没有掩饰,“我不知道你在计划什么,但是……”

“把目光移开一会儿,”她重复道,“你不必站得这么近,见鬼,你也可以走开,但我认为如果你这么做,我就没那么有说服力了,就几秒钟,求你了。”

“我父亲想知道幻形灵的秘密,”他说,“就算我现在纵容你这么做也没用……我会让他解剖你,好好研究研究,这就是我父亲想要的结果,没有哪只野兽值得我们多出这么多麻烦。”但就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乐思转过身去,面对着后面的墙和慢慢融化的蜡烛,“好吧,野兽,我数到五。”

他数数的时候,琐屑用尽了最后几滴她储存的爱,当她这样做的时候,她感到饥饿的爪子在她的胃里抓来抓去,她想要放弃咒语,但是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强迫自己用尽所有的魔法,强迫自己的身体发生改变——她变得更高,更瘦,更优雅,她的皮毛变成了熟悉的颜色,她的鬃毛变成了鲜红色,她变成了反转(Inversion)。

她也变得非常虚弱,一个完全没有爱的幻形灵几乎无法存活,她听不见乐思说了什么,只是瘫倒在地上,感觉石头向她冲来,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琐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