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表妹!联邦一年比一年更加强大,它奴役着越来越多的小马。但我们的间谍却只发现了这个。”萨尔贡的国王是一只狮鹫,就像皇宫里的其他狮鹫一样。他几乎比杰西高一英尺,他是杰西所认识的最大的狮鹫之一。
杰西低头盯着桌子,萨尔贡的间谍给她带来了一捆黑白照片。他们用八毫米口径的相机拍摄,这是他们所能拍出的最好的照片,它们捕捉到了一些令马惊讶的东西。那是关于东方的一些神秘传闻,那些故事被认为是充满敌意的西方资本主义宣传,传播这些故事是软弱的表现。*显然,他们在撒谎!他们都特么的不肯说实话。*
它们是杂货店的照片。蔬菜,干货,还有奶制品,每一个货架上都堆满了来自不同国家生产的各种商品。
“我记得你在西方待过几年,你父亲跟我谈过你在那儿的工作,我想要你解释一下。”
“解释……那些杂货店?”杰西不舒服地挪了挪蹄子,用腿的一侧轻轻地摸着膨胀的肚子,她的肚子还没有大到让她什么也做不了。在早晨来临时,几乎所有的食物都会让杰西感到恶心。即使是杰西想用心观看一下这些照片也很艰难,但在萨尔贡的狮鹫看来,杰西躲躲闪闪的样子好像有点可疑。
萨贡·安东尼奥·恩格斯(Sargon Antonio Engels)带来了他的随从、大臣和士兵。甚至还有一个独角兽速记员,她的打字机就漂浮在她的身边,打出了国王所说的每一个字。
“不,我关心的是间谍的问题!”萨尔贡吼道,“给我解释一下,那个该死的资本主义帝国佬为什么总是知道我们的间谍要去哪里。我们明明有工马的支持,作为一个国家的主要劳动力,工马们完成任务应该是轻而易举。那些商店里有这么多的店员,他们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找到这么多的演员假装在那里购物的?”
“哦。”杰西把每张照片分摊在桌面上,寻找着它们的共同点,以此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几秒钟宝贵的时间。她抬头看了一眼那些国王顾问组成的海洋——党内的高级成员,循规蹈矩的官员,“因为他们每匹小马都早就准备好了,萨尔贡。”房间里充满了惊叹,但杰西并没有停下来。“这些欺骗不是针对我们的,而是针对新美国联邦的公民的,那些货架上的盒子都是空的,只有一小部分待售商品是真货。”
杰西能感觉到房间里的其他小马和她一起放松了下来。这正是杰西所期待发生的事,在他们所有人当中,只有国王自己知道杰西在撒谎。他的眼睛眯了一下,爪子紧紧地抓着桌子。杰西的谎言越荒唐,他的怒火就越发高涨。但他的火并不是对杰西发的。“你看到的那些顾客都在那里做着一项单调而重复的工作。他们从一个商店到另一个商店,购买货架上的假冒产品,然后把它们带到其他商店放回去。这让他们周围的奴隶们相信,他们的生活确实很富裕。”
“没有小马会比一个自认为生活富足的奴隶更满足了,”一位名叫内斯托(Nesto)的老年政客发言了,“狡猾的西方资本主义帝国像往常一样,假装他们对奴隶的待遇有多好。当他们正在为战争做准备时,努力生产的工人们却仍然在挨饿。”
“我想和我表妹单独谈谈。”萨尔贡咆哮道,“是的,罗克珊(Roxanne),你也要出去。”他们急忙往外赶,磨光了的大理石地板上传来一阵蹄子和爪子移动发出的的沙沙声,几秒钟后,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萨尔贡把一只爪子放在杰西对面的桌子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装置。根据杰西的理解,它很原始,晶体管直径接近两厘米。但以当时的标准来看,它是非常先进的,他拧下了表盘,直到巨大的LEd灯暗了下来。
“事实并不是这样,”他说,“他们造船厂的照片不断被我们拍到。我不明白他们怎么能用更少的钢铁,更少的水泥,和更少的海军武装的比我们还好……他们的海军增长速度是我们的两倍。有一种说法是,我们招募新兵的速度不够快。”
杰西这次确实没有胡说。她是个间谍,和以前的间谍一样深深地扎根在萨尔贡的皇宫里。记忆咒语、年龄魔法和几十年的努力让她来到了这里,萨尔戈纳特有一个由五万名狮鹫组成的宣传部门,他们将党的“真相”传播到每个家庭。但是那些演讲者从没有在宫殿里演讲过,所以这里也没有监听设备。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杰西可以随心所欲地发表观点。杰西在这里的目的不是让国王对她如此生气,以至于他可能会再也听不进她的任何建议,“当我在西方从事卧底工作时,我听到了许多关于萨尔贡的故事。我听说那里绝对贫困——人人都是奴隶,人人都挨饿,小马们互相欺骗。我听说过各级腐败,我们是多么邪恶的故事明显是编造出来的,我不知道有多少西方的小马相信它们。然而,它们却在每一个街角被无知的小马分享着。”
国王沉默了很长时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然后他点了点头。“只要我们能让女神相信我们的方法是正确的,我们就能改变这种情况。在她看来,她也是个工人,感谢那些奴隶暴君所拥有的资本。”
萨尔贡指的是传说中档案身体里的植入物——其实完全是虚构的——这让她完全控制了雅典娜和她建造的一切,档案自己亲蹄创作了这个故事,是为了给萨尔贡灌输一种可怕的恐惧感。
现实是雅典娜没有帮助任何一方,因为她完全致力于为人类建造宇宙飞船。但今天活着的小马甚至从未见过人类,而自然出生的小马在数量上远远超过了难民。像雅典娜这样强大的神却在为一个被认为早已灭绝的古老种族服务,这种浪费是萨尔贡的狮鹫无法接受的。甚至安东尼奥也感到不平——他其实是非常讲究实际的。
不幸的是,档案的计划(由上一代间谍实施)恰恰适得其反。它不但没有吓倒东方的狮鹫和小马,反而促使他们采取了规模宏大的武装行动。他们建造了更多的工厂,工人们睡得更少,吃得更少,他们的军队也训练得更加刻苦。
如果资本家就是工人们的上帝,而工人的上帝又是一匹不思进取的小马,那么档案就更有理由解放他们了。
“我们会把他们都解放出来的,阿利安娜(Alyona,杰西在萨尔贡的假名)。一旦资本主义被摧毁,我们就可以借机效仿他们。那里将不再有宫殿,不再有官僚,不再有等级制度。如果我们能活下来,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一个天堂。”
中国gcd的声明没有包括“如果我们能够活下来”。但安东尼奥是一位非常务实的统治者,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伟大的统治者。与他的前任相比,他杀死的小马要少得多,他也竭力阻止了萨尔贡与西方的战争,他的科学家们甚至已经在东部造出了事件后的第一个铀浓缩装置。
“如果我们不用战争就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更好了,”杰西嘟囔着,希望自己的话听起来像是柔弱雌驹无力的抱怨。虽然在萨尔贡他们几乎没有性别之分,因为男女同志都肩负着同样的国家重任。然而,说出这些话仍然很危险,她不能表达的太直白,以致国王怀疑她的忠诚。“要是他们能放弃他们的……财产就好了,就是他们对一切东西的所有权。我知道我们的士兵会像正义的潮水一样横扫西方帝国……但仍有许多无辜的小马会死去。”
“我们将会见证这一切。”安东尼奥用爪子抓起那些照片,“我想要召集一个暴君开个会,”他向杰西靠得更近了一些,“我可能有个任务要交给你,阿利安娜,这也是为了你和你的孩子。相信我,这将是你干过的最大胆的一票。”
他没有留下详细的解释就走了。谢天谢地,他的官员也随着他一起走了,杰西瘫倒在了办公室的角落。她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只是感到自己居然如此虚弱,这真她惊讶,她那么快就累了,还那么容易担惊受怕的。
杰西可能是这栋楼里最危险的一匹小马。只要她还有一点点意志力,她就能召唤出一把能刺穿任何东西的利刃,它能切断小马的灵魂,制造出永无休止的噩梦。在大战结束清点尸体的时候,她是少数几个能存活下来和狮鹫比肩站立的小马之一。
尽管如此,怀着一匹小马驹让她感到自己很脆弱。*我真不应该放纵我的身体。如果我一直是百合,怎么会发生这种破事?*
在某种程度上,她仍然爱着这匹小马。让她怀孕的不是其他小马,而是来自一匹换形灵——一匹她深爱着的小马。
另一扇门打开了,在房间的另一边——一扇通向她的住处的门。
在此之前,埃兹是不允许进入宫殿的。但就在几个月前,他们结婚了,这是他们的第三次,也许是第四次。杰西早已失去了理智。
像往常一样,埃兹穿着那件已经连续穿了好几个月的男式紧身衣。皇宫并不是他们能随意交谈的豪华酒店。即使埃兹拥有比萨尔贡任何独角兽都强大的魔法,更快地改变自己的样子,从更远的地方感知到情绪,她也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安全可言。
这座宫殿很古老,它地基上的一些咒语比革命年代久远得多。用血为代价施展的邪恶魔法不像其他魔法那么容易被发现或移除。
“你看起来很失落。”埃兹没有经过杰西的同意就坐在了她的边上,现在不一样了,埃兹是她的丈夫,如果埃兹这么做可能显得他们很疏远。
埃兹笔挺地坐在地上,他的眼睛直视着杰西。他看到了杰西所有的痛苦,看穿了她没有完成的使命所带来的所有痛苦和心痛。“先睡一觉吧,老婆,”埃兹一字一顿的说,“你今天为革命做出了伟大的贡献,是时候一起庆祝一下了。”
更重要的是,与那些蔓延在情报室的干扰咒语相比,婚床上会让杰西舒服得多。
他们走得很慢,相互依偎在一起,就像两个疯狂相爱的小马那样。对杰西来说,这不是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已经感觉到自己情绪上的变化。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这种感觉。每当杰西和埃兹亲近时,这是她以前做梦也想不到的,她一直是他们两个中比较强壮,比较勇敢的一个(攻)。然而现在,她发现情况并非如此(受)。
她边走边怒视着自己的肚子,哪怕只是几秒钟也好,她那鼓起的肚子甚至透过黑色制服也能看见。*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先在燃烧中毁灭,那害死我的一定是你这个小东西。*
她在这里的主要责任是防止战争的爆发,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运用任何力量来遏制萨尔贡的扩张,并防止其他力量的入侵。
杰西并不关心这两种情况哪一种会先发生。在某种程度上,其实这场冲突在几千年前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据说在世界末日之前的日子里,头脑冷静的小马会越来越多。可杰西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她就越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查理布狄斯让他们看起来都像孩子一样幼稚,小马们彼此间的憎恨几乎无法让他马理解。*
最终,杰西和埃兹走过了整个走廊,他们躺在了宫殿的卧室里。埃兹的角发着光,周围一片寂静,他们现在可以自由的交谈了,虽然时间不能太长,因为就算连埃兹的静音魔法也会引起其他小马的怀疑。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杰西问,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很有希望,实际上她几乎快要绝望了。她侧身倒在床上,她和埃兹今晚没有任何浪漫的打算。她只是太累了,累到都不想再去想那些事情。
埃兹摇了摇头,“我采访的每一位将军都在为入侵做准备。他们的动员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有小马告诉我,他们能够在几分钟内占领一座城市。”
杰西用一只翅膀拍打着枕头,“该死,该死,该死!那档案对他们的威胁呢?她和总统相处得怎么样?”
埃兹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和我差不多,总统将坚持他们将不首先发动进攻的原则,但战争一旦发生,这话等于没说,他们唯一的生存机会就是摧毁尽可能多的核弹发射场。”
杰西无力的地扑倒在地,然后才感觉到埃兹身体的重量,“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投降,亚历克斯曾说他们是通情达理的小马,所以为什么他们不能咬紧牙关,成为通情达理的共产主义者呢?”
“我不认为他们有那么开明,”埃兹喃喃自语,“你应该记得档案是怎么说的,但是总统让那里的小马深信不疑,就算战争开始了,他们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机会也比在清洗行动幸存下来的机会大。”
“是的,”杰西表示同意,“因为每当战争结束后,查理布狄斯会清洗掉所有对整件事有所发觉的小马。如果没有海军,我们早就都他妈的死光了。”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这次她没有发火,“我认为我们可能需要考虑撤离,这里越来越……”
“但是我们能去哪里?非盟也不会比这里更好,炸弹一掉下来就全完了。”
“嗯,”杰西同意了,“我在想……去别的地方,我知道有个岛,没有小马知道它在哪里。那里除了鸟屎和棕榈树什么都没有,而且它正好在海马居住地的中间,所以我们不会在没有任何警告的情况下,遇到任何咸水里的朋友(查理布狄斯)。”
“那听起来不错!”埃兹说,“听起来……不过,这真是一种虎头蛇尾的逃跑方式,我们就这样消失掉?在花了30年的时间潜伏进萨尔贡的皇宫之后?”
这场间谍行动的代价是巨大的。他们顶替掉了六匹小马的职位,还杀了好几匹小马,还喝了档案的药水(youth potion,青春药水),让杰西代替了皇帝大家庭中的一个孩子。杰西对这里的生活了如指掌,因为她确实在这里生活了很久,自从那孩子在五岁时被掉包以来。
“嗯……也许不会太快,萨尔贡有重要的事情要我先做,我想可能是五月天的事(I think it might be about mayday.)。我应该等到那时再行动,国王知道我不会再有用了,这可多亏了你,几个星期内他就会发现我怀孕了。”
“我能搞定这些,”埃兹低声说,埃兹是一个换形灵,即使是现在,在她的血液里也有服从女王的基因。对杰西来说,这个计划需要付出更多努力。如此多的谎言,如此多的伪装,她深深的怀念着两个世纪前的非盟(NAU),那时还没有爆发独立战争,世界上所有的奴隶制国家都被摧毁了,但那只不过是和平的短暂春天。
*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出生了,*她看着越来越大的肚子想,*不知道迎接你的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