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历史中,记载了为“大同”(datong)而战的过程中,所有的国家都灭亡了。流传下去的歌曲中经常提到这个神圣的故事——在地球的合法保护者被打倒后,勇敢的小马们为了大同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年轻的小马们在流传下来的歌曲中记住了那一天,他们把血或酒洒进沙子来表达他们的敬意。然而,时间是最好的止痛剂,所有的战斗最终成为了遥远的记忆,小马们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但一些小马并没有。
杰西是现存最老的小马之一。她不像档案一样死去了一千多年,她并没有逃到梦境中去逃避死亡,也没有让自己陷入冰冷的睡眠中,像一条龙一样在一个被遗忘的洞穴里沉睡多年。
然而在她存活着的那些年里,杰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强大的力量。“大同”是一座堡垒,这个词以前从来没有小马用过,甚至在人类的年代里也没有。现在这是小马们的一切,这是虚空吞噬一切之前小马们所作的最后挣扎,秩序在这里短暂的建立了起来。
而蒙迪(Axis mundi)则是大同这个堡垒所保护的城市,就在它的后面,一片更远的内陆。查理布狄斯无法在堡垒周围找到河流来运输他的军队,因为没有恶魔可以扩张河流,而不用面对来自大同的炮火轰炸。同样地,这些大炮也不可能开火过长时间,否则,他们会炸开敌人的河道。因此,小马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尽管如此,当杰西大步走下蒙迪最高的塔——一座一百层楼高的纯水晶尖塔,她还是禁不住感到自豪。当她到了塔上完全透明的一面时,她看到了地球上所有幸存的军队联合在一起。涌动着魔力的飞艇在一艘航空母舰旁盘旋,上面是最后的人类士兵。无数的自动化防御设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它们是由雅典娜的自动化团队建造的,士兵们还配有净化器。在每座炮塔,每堵墙的后面,都有来自不同国家和信仰的士兵正在待命,他们都需要依靠塔内的翻译咒才能进行交流。
她走进堡垒的指挥中心,在那里每个国家的代表将一起领导这场圣战。这里有十几匹小马——阿卜杜尔-哈夫(Abdul-hafeedh)、艾萨克和雅典娜。尽管现在他们最需要的小马都不在这里,本来给天角兽留出的位子现在都空着,因为全世界的天角兽都病倒了。他们现在只能靠自己了——那些不朽的天角兽受到了查理布迪斯的诅咒。看来,杰西只是一匹普通的小马,她幸运的逃脱了诅咒,却被迫看着所有生命最后的终结。
她进来时,艾萨克对她说:“你来了。”杰西可以从空气中嗅到他的悲伤——现在人类士兵几乎都走了。没有一个家族屈从于查理布狄斯的腐败之下还能长盛不衰,三千年来也没有一个。凡是他得不到的,他就毁灭,“你会不想看到那些预测的。”
“她无论如何也会知道的!”阿卜杜尔要求到,“魂剪已经感受到了我们的绝望。”
即使是现在,杰西也对这个名字敬而远之。然而,她忍住了自己的沮丧,她越过阿卜杜尔,走向占据了整个房间中心的巨大的全息屏幕。她可以看到堡垒在屏幕后伸展开……那是像无尽海洋一样的敌人。当伊斯肯德(Iskender)的电磁炮再次开火时,但查理布狄斯并不在意他每小时都会损失多少恶魔。有那么多的怪物从海里涌出来,这炮击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恶魔们越过死去同伴们熔成的玻璃要比越过沙漠轻松。
雅典娜的身躯比艾萨克还要高,虽然艾萨克是这里最高大的人。虽然雅典娜所使用的身体是由有机材料组成的,但她并不是活着的,所以不会受到查理布狄斯的诅咒。但她无疑是房间里最有权势的人,“我的传感器探测到大约160亿个实体正向这个位置移动,大约有1到6亿个在水面外聚集。尽管我们有控制运动和重力的魔法,但查理布狄斯仍继续改变着我的轨道炮打击方向。我方只有一门大炮能对他的军队造成相当大的伤害。”
“如果上帝保佑,我们会找到活过今天的方法。”阿卜杜尔说,“但他却没有告诉我,也许他的仆人们,那被光明照耀的小马们,是否会听到他的话,如果他们没有被诅咒的话。”
杰西用蹄子捂住嘴咳嗽了一下,在这场战斗的大部分计划过程中,她都至少和其中一匹天角兽在一起。在这段时间里,档案从未有过获胜的打算,她采用的每一种策略都从他们不可避免的失败为角度出发,档案只关心他们的时间还剩下多少。
但杰西并没有把这些说出来,相反,她问:“蒙迪有关于他们的消息吗?关于查理布迪斯的另一支军队正在向这里推进的消息?”
“不,”雅典娜说,“他们现在的情况很糟,但是我的士兵们让他们活了下来,但我没有任何办法治疗恶魔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我无法修复我无法感知的东西。”他们受到了不可估量的损失,雅典娜走上前,深吸了一口气,“要知道这一点,生命的扞卫者(defenders of life),我不会允许查理布狄斯占领这个世界。如果我们的努力失败了,我将摧毁这个星球,我将用我所知道的所有不同的毒素毒害他的海洋。即使你也被毁灭了,我也绝不允许他留在这里享受胜利。”
“这对我们来说并不算是安慰,聪明的人类,”一个皇帝挖苦道,“你最好现在就为我们报仇,确保这场战斗我们会赢得胜利。”
“我已经尽我所能了,”雅典娜说,“但我还没有从最初的事件中恢复过来,人类的工厂还没有重建,因为虚空保护了我,所以这也有我的责任……但我不会把时间花在后悔上。或者谁能改变现状,能与我们的其他昏迷的天角兽建立联系,除非你们其中任何一匹小马希望变成天角兽。”她又转向杰西,“我相信档案已经把你列为了下一个可能的天角兽,或许我应该在你身上注入古老的智慧?”
杰西咕哝了几句很不礼貌的话。“即使你不是在胡扯,一个新的天角兽可能也会受到诅咒,”杰西转过身去,“我不认为这会有什么帮助,你们都可以决定自己是否想要改变,我们会服从你们的决定的,我要亲自到前线去。”
杰西也不认为自己会成功,但有一件事她是肯定的:如果查理布狄斯想要攻陷大同,她会让他付出昂贵的代价。
杰西活得越久,她得到的名字就越多。自从天角兽丧失行动能力,杰西在最后一场战斗中答应提供帮助之后,她又得到了一个称号。当她到达普菲尔斯(purifiers)的城堡时,小马们向她鞠躬,或者说是所有幸存的小马。
“欧米伽领主(Lord omega),”每匹小马都像杰西致敬,用右蹄或手在胸前敬礼,杰西也没有为自己为什么会得到这个称号而发问,她的称号和上一个领主一样,他们都知道杰基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有什么命令需要传达吗?”杰西的速记员问,她是一匹名叫罗塞塔(Rosetta)的蓝色陆马。至少,杰西认为那就是她的名字。杰西才刚刚上任,甚至还没有服过役,她对琐碎的行政工作并不关心,这里的小马都知道杰西只是来指挥作战的。
“他们来了,”杰西说,她在自己的周围展开了一个梦境,扩大了她的声音,使它到达了城堡的每一个角落,“所有还活着的小马,集合,恶魔将在黄昏时到来。”
听到她的命令,士兵们发出一声整齐的喊叫——毫不畏惧,他们都知道自己的胜算,比其他军队知道得多。普菲尔斯已经与查理布狄斯战斗了一千多年,他们知道那些恶魔意味着什么。
“你想要去军械库看看吗?”她的速记员问道,她的话音刚落就接着问到,“你的妻子也来了?”
“她马上就要来见我了,”杰西回答,一边挑了挑眉毛,仔细看了看她的速记员,她的敏锐的洞察力让杰西感到吃惊,“是的,去看看军械库,我没有什么高招,你呢?”
她笑了,“当然没有,欧米加勋爵。”
他们去了军械库,杰西一动不动地站着,让士兵们给她穿上盔甲,十来个普菲尔斯装备最精良的士兵在她身边忙碌着,调整着刻着古老的符文的石板。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马工制品——如此古老,以至于没有小马知道它的创造者,也没有小马知道它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
“应该让档案来穿这个,”杰西自言自语的说,她一边移动着身体,一边感受着金属的奇怪触感,“或者是余晖烁烁,不应该是我。
“我想她会的,如果她可以的话,欧米加领主,”她的速记员说,“在我们开赴前线之前,你能向士兵们讲话吗?”
“我们?”杰西反问,不耐烦地敲打着她的一只蹄子,“埃兹去哪了?你不打算和其他平民一起撤离吗?”
罗塞塔却比她还要生气,“你真是新来的,”她生气地说,“我们这没有平民,欧米伽领主。就算有,为什么还要撤离?要么和朋友们并肩作战,要么一个月后在蒙迪孤独而害怕地死去,这没有区别。”
就在那时,埃兹出现了,事实上,杰西不关心除了埃兹以外的任何事情。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两匹穿着鲜艳盔甲的小马站在她身边,那动力盔甲无疑是人类的杰作。然而,盔甲上也有磨损的痕迹——没有先进的工厂,无法制造盔甲的零部件,这些动力盔甲要比新造的盔甲旧得多。
她们拥抱在了一起——在那两匹穿着动力盔甲的小马面前,也是在世界崩溃前的的最后一刻。拥抱没有持续多久,“我们将在前线与你会合,”埃兹在杰西耳边低语,“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们看到这场战斗的结局。”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阻止查理布狄斯?只是我们会……”杰西低声回答,她强迫着自己保持原来的语调。埃兹不再读取杰西的情绪,但她仍然能感觉到它们,埃兹知道杰西的心情有多么复杂。
“是的,”埃兹直起身子,不再耳语,“正是如此。”
“甘道夫(Gandalf,不知道是啥)已经消失了三天,”杰西说,“天角兽也都受到了诅咒,那些寥寥无几的人类几乎已经灭绝了,现在终于轮到我们了。”
一匹小马从军械库中走了出来,他的盔甲已经和他的肉体融为一体,他的半边脸变成了水晶,一只眼睛变成了闪闪发光的宝石。普菲尔斯的所有的装备对小马都有这样的效果,它们会慢慢地使小马变成无坚不摧的水晶,这样小马们就可以永远战斗下去,直到查理布迪斯被摧毁的那一天。
但它对杰西没有影响,就像它不能改变档案或任何其他使用它的天角兽,只有普通的小马才会水晶化。
这匹小马名叫马西斯(mathis),当杰西走近他时,他向杰西敬礼,“尊敬的欧米伽领主,你能进入小马们的梦境,不是吗?”
“我只关心有那些有趣的梦境,”杰西不假思索地回答,“你问这干什么?”
“那您也看见过神谕预言过今日所会发生的事情吧,我们会胜利吗?”
杰西曾经在神谕的噩梦中看见过这一景象,这是真的。她目睹了文明的毁灭,地球被查理布狄斯所征服,变成了一个恶魔的影子,溃烂了,腐败了,他将永远统治着这个空虚的星球。
“是的,”杰西回答,*我们都他妈的死了*但她没这么说,“你知道外面有什么吗?”她用一只翅膀指着天空,杰西没等到他回答就说,“我会告诉你,整个银河系的每一颗存活着智慧生物的行星上——都已经空空如也,了无生机,我见过一些被摧毁的城市,那里只有黑暗。”
杰西向她的战场走去,“而我们是最后一个星球,马西斯。大同,蒙迪,这里的每一个灵魂都应该被铭记。但我们甚至不知道死者的名字,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的故事,但为了他们,我们必须生存下去。”
沉默持续了很久,所有在旁观看的小马都盯着杰西。最后,罗塞塔拿出了一张纸,“那真是一次伟大的演讲,我想我得把它记下来,这样你在向军队发表讲话时就不会卡壳了。”
“我给你十六天,”西德尼(Sydney)俯身对着地图说,“这是在查理布狄斯不会主动进攻的前提下,这也是我们获胜的唯一机会,而且机会渺茫。我认为他不会把自己置于那样危险的境地之中。”
艾萨克和其他首领一起坐在最高的水晶塔上,观看西德尼的最新战术计划。她是一个聪明的指挥官,一个最伟大的幸存者之一。然而,就连她的技巧似乎也不足以抵挡查理布迪斯的进攻。
“死亡在等着你,艾萨克,但这不一定是终点。”艾萨克站了起来,在屋里寻找说话的人,楼上的小马所剩无几。仗还没有打响,大多数的指挥官和将军们都各自为政,为了那不可避免的悲惨结局而争吵着,只有那些致力于研究战略地图的小马还在楼上。
但好像并不完全是这样,艾萨克看不清它。但他能从擦得锃亮的玻璃窗里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女人站在他身边的倒影。艾萨克不想盯着她,如果他想直接在楼上看见她,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看到认真研究地图的西德尼。
艾萨克不加思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前。没有小马阻止他——甚至没有小马发问,“我听说过你,”他低声说,声音小得连他身后房间里的小马都听不见,听起来像是他在自言自语,“档案提到过你,你不应该是神吗?”
“是你延续了人类,但你是他们的神吗?”
艾萨克没有回答,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如何听懂她的话的——因为翻译法术消失了,以他自己的水平根本听不懂小马的话,“我们本可以早点得到你的帮助,”他失望的说,“这场战争已经打的够久了,可你却现在才出现?”
艾萨克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回答他的声音里却带着几分恼怒,“你错了,从战争开始的第一天起,我就削弱着这股邪恶的力量。但很少有小马能听到我的声音——他们无视我的警告,而我已经尽力保护你们了。”
艾萨克感到他的眼睛似乎能看到背后,至少他发现西德尼注意到了他那副奇怪的自言自语的样子,但她只是盯着艾萨克看,“那你就这样放弃了,地球的守护者?我们过去的抵抗失败了,现在我们都要死了,你宁愿让查理布迪斯统治这个星球,也不愿让我们存活下来?”
整个塔轻轻地摇晃着,仿佛远处发生了一场地震。艾萨克能感觉到巨大水晶塔正在与晃动作斗争,并保持着直立,还好这些水晶足够结实。
“如果我愿意,我就不会来找你了。你是我的长子,艾萨克,我的儿子。现在你听见了我的声音,你肯听从于我吗?”
艾萨克犹豫了,“我会……尽一切努力保护我的人民,虽然我几乎没有什么可以保护的了。”米德加德毁灭后,人类所剩无几。据他所知,所有还在忍受着这一切的人都在大同,“告诉我该怎么做,看守者。”
“我们的敌人派出了他最伟大的仆人来代替他征服我们。卡马佐茨(camazotz)是一个强大的死亡领主,他无可匹敌的力量赋予他致命的傲慢。敌人的士兵只有在他的意志下才会一起战斗,如果我们杀死他,他们就会陷入自相残杀。我们的敌人必将亲临战场,否则我们就将他的军队消灭。他为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好几个世纪,他是查理布迪斯的长子。他把他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了这次攻击中,就像你把一切都投入到你的防御中一样。如果他在这里被打败了,他就会像刚从艾奎斯蒂亚来时一样虚弱,我们的敌人必将全力以赴,而又有更强大的力量去毁灭他。
“我不明白,”他声音颤抖地说,“你想让我……”
“你要尽全力杀死他的的长子,当死亡领主带着他的军队出现时,请与他交战。你的力量必衰残,你必死亡,但我需要你为我而战。”
“这……不是个令人信服的理由,”艾萨克低声说,“你想让我出去……送死?”
“这样我们就能得到机会,你的牺牲将保证我们胜利的可能。你所要做的就是行动,你向来是个有用的仆人,长子,现在服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