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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顾寒枫慢条斯理地端着茶盏,仿佛很是惬意。

薛林就这样在一旁陪了半天,属实有些吃不消。

“殿下,我师父真不在。”

他瞪大了双眼,像是想让顾寒枫透过他的眼睛,看出他眼里的真诚。

可顾寒枫就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对他上话充耳不闻。

薛林小手紧紧捏着衣角,舌头不经意舔舐有些发干的嘴唇,他对当下的境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寒枫可没打算从一个孩子嘴里听到什么,他的目光在薛林身上打量了一番,随即摇了摇头,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骗得了他呢。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铠甲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顾寒枫的目光在来人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有些失落地起了身。

“殿下,根据从守城那些将士所说,浮一道长并未离开过上京。”

可没有离开上京城,五岳观又不见人影,顾寒枫只觉得对方在有意隐藏着什么,想要找到浮一道长的心思越发迫切起来。

他一直都知道浮一道长透过他在看着什么,顾寒枫没有去询问,也没有去触摸那个答案,只是繁忙之际,亦极为寂寞之时,他隐隐约约感受到自己与那个答案有很深的渊源。

大雪笼罩着整个世界,目之所及,一片银装素裹。

有什么东西在顾寒枫的心底呼之欲出,他紧捏着拳头,极力想要遏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继续找——”

薛林低着头,双眼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他实在想不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自己的师父也太不靠谱了,好歹信里对他多说几句吧,他现在也不至于无话可说。

林仙仙坐在桌前,笑眯眯地看着几个丫鬟要倒不倒的样子,教习嬷嬷脸上的严肃,以及话语中的警告,让她意识到自己当初学规矩着实是轻松了许多。

到了请安的时辰,林仙仙并没有打扰丫鬟,而是独自撑着伞去了林老夫人的院子。

林琦正值休沐,难得回来一趟,在林老夫人面前说着他西习武的趣事,逗得一屋子的人哈哈大笑。

淡淡的阳光透过门帘掀开的缝隙洒在地面上,众人抬起头来,就见着一个身着银白披风的女子笑盈盈地走来。

阳光撒在本就色泽光亮的披风上,像是将林仙仙整个人都笼罩在了柔和的光晕里。

正走神的林漫漫忽然就瞪大了眼,她围着林仙仙走了好几圈,双手在林仙仙的披风上左摸摸,右摸摸,而后一脸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三姐,你这个骗子,我就说我怎么可能看错,之前过年的时候你就穿得这件披风,你硬说我眼花了,还拿普通的披风忽悠我。”

林漫漫声音里带着委屈,夹杂着一丝惊羡。

林仙仙自知这事儿早晚瞒不了,更何况她现在也不用担心什么男女大防,自然也不再藏着掖着。

屋子里热气氤氲,林仙仙没一会儿就红了脸。

坤宁殿中,嘉佑帝看着棋盘上的棋局,神色凝重。

他的声音低沉,无端让人觉得他说得事情很重要。

“他的事你都清楚了,有什么想说的?”

白玉棋子在顾云萧的指尖不停地翻转,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而后落到了棋盘上,伴随着顾云暮笃定的话语。

“这事儿应该由父皇来考虑,不过俗话说得好,纸包不住火。”

嘉佑帝的目光在顾云萧的身上停留了许久,直到发觉找不出一丝异常,他这才倚着椅子笑出声来。

“陛下莫要怪罪萧儿,他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你怎么想?”

郑皇后放下手中的礼单,抬头朝嘉佑帝他们那边道。

嘉佑帝挑了挑眉,对郑皇后的话不以为然。

像是被人独自抛在了雨中,嘉佑帝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委屈,“人家都说父子一条心。”

郑皇后愣了好一瞬,都没想到嘉佑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不老实道:

“父子一条心没错,可陛下也不能半路甩锅吧。”

这话任谁听了都不高兴,更不用说被内涵的嘉佑帝。

嘉佑帝努力想要解释什么,结果发现根本就是自己理亏。

他当初特意将瑞王的位置空出来,也不过是为了哄生病的顾寒枫,给他一个念想,谁成想他居然当了真,真以为瑞王还没死。

即便顾寒枫没同他亲自说过,他也能从少年的眼神中看出他隐约的期待。

“那就把真相说出来吧,这么多年了,想必他也能接受一切了。”

仿佛早就想好了说辞,郑皇后的声音格外沉稳,像是带着莫大的笃定。

室内,檀香袅袅,原本可以安心的嘉佑帝只觉得内心烦躁的不行,却又不得不在郑皇后戏谑的目光中强撑着自己的架势。

“朕还要去垂拱殿批阅奏折,中午你们自己吃,就不要等朕了。”

嘉佑帝面上强硬,可通红的耳尖却让他的离开有了落荒而逃的意味。

穿过层层院落,跨过冲冲铁门,记忆如同潮水般将人淹没,郑皇后的目光不禁有些恍惚。

是夜,不知是多少人的不眠夜。

一个黑色的身影躲过重重守卫,直奔着嘉佑帝而去。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嘉佑帝看着桌上的奏折,眉头紧锁,半天没有一点动静。

黑衣人瞧着这副场景,皱了皱眉,只安心地潜伏着以待时机。

直到感觉到全身冷得快要僵硬了,黑衣人才恍然发现嘉佑帝在发呆,不由得冷笑一声。

“来都来了,出来吧——”

嘉佑帝嘴角上扬,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浑身湿透的人,眼神危险地眯了眯。

“你当朕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