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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呼啸,吹得廊角的灯笼忽明忽灭,偶尔在外的宫人无不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顾寒枫却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恍恍惚惚地走在出宫的宫道上。

“枫儿,快看父王今日给你带什么了——”

“枫儿,今日课业完成地如何了,可有让你母妃担心——”

“枫儿,今日围猎,想要什么,打不到父王给你打来——”

“枫儿,你母妃只是累了,回她来时的地方了,她一定不想看到你终日痛苦的模样——”

“枫儿,不许胡闹,父王是为了保护大岳,是在保护你,听话,父王答应你,很快就回来——”

——

往日的画面像是疾驰的骏马一样,飞快地从头脑中略过。

“骗子。”

顾寒枫在心中暗自呢喃。

他抬头望着并不怎么亮的夜空,真希望这寒风吹得再大些,把一切都吹走。

宫门口的守卫看见是顾寒枫,连忙就去开城门。

随着城门缓缓打开,仿佛有一道光透了进来。

只见少女一手拿着汤婆子,一手拿着灯笼,在马车前的一小段距离间单脚跳来跳去。

许是见蜡烛的火苗明明灭灭,她时不时担心地停了下来,直到看见蜡烛再次喷出火苗,她这才喜笑颜开,再次跳了起来。

瞧着手里的灯笼即将陷入黑暗,林仙仙再次紧张地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等听到“呲”的一声,她这才放心下来。

眼角余光看见那道颀长的身影,林仙仙连忙迎了上去。

离开马车的遮挡,寒风猛吹了一口气,吹灭了林仙仙手上地灯笼,也吹得她的头发纷纷扬扬。

秋嬷嬷见状,朝着林仙仙点了点头,便带着宫人离开了。

一时,城门外只剩下顾寒枫和林仙仙两个人四目相对。

顾寒枫看着女子通红的鼻尖和耳朵,瞥见拿着汤婆子依旧冻得通红的双手,深吸了一口气。

他伸出宽大的手掌,也不等林仙仙反应过来,就握上了她的手。

“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在马车里等着?”

林仙仙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道:“还不是怕你只顾低头赶路,看不到我。”

顾寒枫冰冷的内心像是被注入一股暖流,暖得他胸腔里的气体都震了震,“不是有马夫呢吗?”

“世子殿下,你有点良心好不好,马夫也是人,他还要驾车呢,总不能一直让人家冻着吧?”

“是我考虑不周,还是林小姐心地良善。”

林仙仙只看着顾寒枫,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上了马车,林仙仙立马从被子里掏出一个汤婆子塞到了顾寒枫的手中,自己则凑到炭盆前不停地搓手。

顾寒枫看着林仙仙的目光异常的柔和,可说出的话却有些别扭。

“秋嬷嬷让人同你说什么了?”

林仙仙的动作一顿,知道这件事圆不过去,索性也不再隐瞒。

“顾寒枫,你高兴吗?”

“什么?”

顾寒枫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一时有些茫然。

林仙仙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不耐,而是起身站在他的面前,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

“我问,知道伯父没死,而是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你高不高兴?”

简单的、直白的问题,让顾寒枫愣怔在原地,好半天他才点了点头。

随即他便看到林仙仙眼眸弯弯,唇角上翘,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答案。

林仙仙:可不就是了不得的答案吗?

“既然是得到了让你高兴的消息,又何必伤心呢?”

像是早就猜到顾寒枫会说什么,林仙仙继续道。

“相比于伯父早就不在了,你既然相信了伯父或许还活着,为什么不能相信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呢?也许他就像曾经的季神医一样,忘记了一切,然后突然某一天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林仙仙的食指轻轻抚上了顾寒枫紧皱的眉头,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

“伯父还活着是希望啊,你难道不希望吗?”

顾寒枫忽然伸手握住了林仙仙手腕,而后双眼发亮地将林仙仙抱在了怀里。

对,她说的对。

相比于自己的父王死在了那场战争里,他的父王也许还活着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他又怎能期望他的父王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既然他高兴父王也许没有死,既然选择相信他所希望的,他耐心等着就好,根本没必要因此伤怀多日。

“希望的,很希望的。”

垂拱殿,郑皇后听了秋嬷嬷的回话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林仙仙这么轻易地就将顾寒枫安慰好了。

“陛下可听见了?人家一个小姑娘都比你想得开。”

嘉佑帝睁开眼,像是醍醐灌顶一样猛地坐直了身子,“希望——希望——对,是希望,朕不应该贪心的,不应该贪心的。”

看着嘉佑帝打开了多年的心结,郑皇后眼角有些湿润。

想到过往的人和事,纵使是郑皇后再心硬,也不免有些感伤。

看着嘉佑帝顿时舒展的眉头,郑皇后为他轻轻拭去额头的汗水,目光温柔而骄傲。

“陛下这些年把枫儿教育得很好,也把瑞王府和镇国将军府护得很好,就是将来到了泉下,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

嘉佑帝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怀念。

“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真庆幸枫儿和朕的孩子都健健康康地长大,也算是弥补了朕儿时的心愿了,”

郑皇后靠在他的肩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神情很是认真,“陛下有瑞王,有义兄,要别人弥补什么心愿?”

纵使有缺憾,但早已拥有,又何必感伤?

浮一道长看着来人有些意外,心中直犯嘀咕。

“皇叔,还想在这里待多久?”

顾寒枫并没有在意他变幻莫测的脸色,也不管身边有没有旁人,直截了当地对着他开口道。

浮一道长心中筑建的高墙顷刻间土崩瓦解,多年的筹谋溃不成军。

浮一道长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

“老道——老道——是出家人,不管——因何出家,如今要普世济人,岂能随意离开?”

顾寒枫紧盯着他,声音有些嘲讽。

“普世济人?凭你那什么病也治不好的医术?还是什么也算不准的卜数?”

浮一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