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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目光最终定格在沈严身上,“方便……说说话吗?”

裴珩带人往外走,留了空间给沈严。

妈妈的墓碑前。

江束搓着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倒是沈严,语气轻松,“你寄给我的那些照片,我都收到了,发来的消息,我也都看了。”

家里有沈严小时候的照片。

他还没丢的时候。

他妈妈还好好活着的时候。

妈妈抱着他的,妈妈亲他的,大家给他过生日的……

以前,这些照片,差点被后进门的女人扔了,是江束偷偷藏起来的一部分。

没想到。

藏起来的,成了永远的。

沈严抬手,扫掉江束肩膀的落叶。

“我没恨你,但老实说,我和你也没有感情。

“我没有嫉妒你以前对江宥时好,因为我有裴珩,也不嫉妒你们一家如何,因为我有裴珩,也有陆行川。

“咱们就……

“正常相处吧,处的好,继续处,处不好,也不必勉强。”

说完。

沈严朝他点点头。

“他们在等我,我先走了。”

他大步流星,奔向自己的爱人,自己的朋友。

身后,是永远会对他笑的妈妈。

江束望着沈严的背影。

明明他要找沈严说说话的,可人在面前了,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等人没了影,他扭头,缓慢的蹲在墓碑前。

“妈妈。”

摸着墓碑上女人的照片,眼泪蜿蜒。

江束蹲不住,人跪在那里。

那女人刚进门的时候,他是觉得不对。

但当时“弟弟”才丢了又找回来,成天的生病,“妈妈”一直照顾生病的“弟弟”。

爸爸一直在说,“弟弟”好不容易找回来,让他不要一天到晚大惊小怪疑神疑鬼的,难道自己还能认错了自己的儿子和妻子吗!

做哥哥的,要知道疼爱弟弟。

弟弟当时走丢,是他带出去的。

他不知道自责愧疚,还要疑神疑鬼,到底存了什么心!

做儿子的,要知道孝顺妈妈。

做哥哥的把弟弟丢了,知道妈妈当时多难过吗!

……

一次次的怀疑,就这么被磨平了。

他一直以为,爸爸妈妈不喜欢他,是因为他小时候把弟弟丢了。

他愧疚。

自责。

……

“我真该死啊!”

江束咬着嘴唇,哭的有些上不来气。

他对这些人好的时候,他真正的妈妈,早已经在地下室死了,他真正的弟弟,在外面吃尽了苦!

而他。

他在干什么啊!

他都干了些什么!

“我竟然连自己的妈妈都认不出来!”

“妈!”

“我好想你啊!”

“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你不爱我了,是因为我把弟弟弄丢过。”

“我心里难过,我也是妈妈的儿子,弟弟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但妈妈啊!

我的妈妈已经没了。

含糊不清的哭泣里,他连跪都跪不住,人往旁边歪过去。

却没有直接倒在地上。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他靠在了那人腿上。

“不是你的错。”

秘书叹了口气,慢慢的蹲下来,短促的犹豫了一瞬,抱住江束的肩膀。

江束一脸的泪,从刚才的呜咽,变成现在脸埋在这人颈间的嚎啕大哭。

妈妈的尸骨被挖出来的那天。

他连看的勇气都没有。

那是他的妈妈啊!

在他生活的那个房子里的地下室,被埋了那么多年!

而他!

每日在这房子里,对着别人叫妈妈!

对着别人叫弟弟!

秘书搂着江束,抬眼,朝墓碑上的照片看。

当年出事的时候,他还在外地读书。

一无所知。

现在,眼圈泛红。

“那女人,已经死了,我没什么可做的了,但活着的那父子俩,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江氏……我会帮着大少爷打理好。

“只要有我在,江氏必定好好的。”

这次的事,江氏爆发内讧,正好他顺水推舟清理门户。

江束不知道哭了多久。

到最后,眼泪流不出来了,只有眼睛疼得睁不开。

两人都坐在墓碑前的地上。

秘书把江束搂着靠在自己肩膀上,从旁边的袋子里,取出一本相册。

江束声音是哑的,“什么?”

秘书说:“刚过来的时候,沈严给我的。”

江束怔了一下。

发麻的心口,又是一片酸涩的疼。

想起沈严刚刚和他说话的那份平静,那句:我和你也没有感情。

他把别人捧在手心。

回头。

没了自己的弟弟。

抖着手,江束接过那相册。

翻开。

里面是小时候的沈严。

穿着干净好看的衣服,有在公园里的,有在书房的,有在泳池的……

十岁的。

十一岁的。

十二岁的。

……

有日常照,也有每一年的生日照。

旁边,开始是裴珩和裴宁陪着,后面多了一个陆行川。

“小少爷给你这个,我想,他是想要告诉你,对于他,他不想让你愧疚。

“他没有过的不好。”

他和那些人不一样。

他不会用亲情去绑架江束。

他是想给江束松绑。

“夫人在天之灵,也不会怪你。

“真正爱你的人,只会心疼你。

“你这样哭,她会愧疚,会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别让她担心了。”

江束一张一张的看着沈严的照片。

裴珩确实把他养的很好。

如果没有三年前的事……

一整本照片看完,江束看着墓碑上的妈妈,问秘书:“他们新一期综艺,在哪拍?”

“雪山,云城那个雪山。”

江束皱了皱眉。

“我……”

“你想去吗?”秘书偏头,问他。

江束脑袋靠在他肩膀,他偏头,其实不太看得见江束的脸。

但也还是维持着这个姿势。

“是去看沈严?还是去找裴宁?”他做事向来讲究效率,问的直白。

江束闷闷的吁了口气。

“沈严。”

“那我劝你不要去,他和你说话的时候,态度平静,在夫人面前,甚至可以说说笑笑,但不代表他心里真的平静。

“给你们各自一点时间吧。

“太心急了,反而容易把双方都逼得太紧。

“别怕。

“他肯给你这个相册,不就是一种表达吗?

“来日方长,你可以慢慢来。”

至于裴宁……

“裴宁,我帮你问了,裴宁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