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祖母留下的话,景平江简单而庄重的操办了祖母的丧事。
没有回到将军府大办,只通知了些亲戚至交好友来奔丧。
三日停灵,来了很多人,明尘因为有着身子,不方便过来,玄清便代替她来了。
“节哀。”玄清送来了挽联还有明尘的手写信,看到景平江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景平江镇定的回应着,机械的点头微笑。
梁照雪在一旁的看的难受的很,背过头去默默拭去了眼泪。
景平江只有刚刚知道消息时抱着她哭过一回,再往后就镇定自若有理有条的操持着祖母的丧事。
应对着所有繁琐的礼仪和来来往往的人。
从没有在人前掉过一滴眼泪,每日跪着上香,站在风口迎客,本就受了寒的膝盖,肿痛发痒。
可他却好像置若罔闻,不是他的膝盖一般,任由梁照雪给他涂药,涂好之后又去灵堂……
祭拜了三日后,整个庄子都是素白一片。
这本就是景家的祖宅,住的人都沾亲带故的。
要不然就是因为在军队上受了伤,景家就安排他们过来种地,受过景家恩惠的人。
如今景平江的祖母去世,梁照雪是孙媳不需跟着送葬队伍,便站在门口,看着这队伍浩浩荡荡,百里铺白,庄重肃穆,心里只能默念:“遥祝祖母一路走好。”
景平江亲眼看着祖母下葬,紧紧挨着自己的祖父。
再往边上是他的父母。
曾经活生生的四个人,如今只剩下四个冰冷的坟茔。
黄纸一片,漫天飞舞。
景平江跪在最前边儿,压住哽咽道:“景舟拜别祖母!”
身旁跟着的是宗族中掌管礼俗的长辈,高昂的声音响起:“子孙跪。”
宗族中的小辈还有村子里自发跟来的人,纷纷跟着跪了下去,哭声一浪高过一浪。
整套礼俗走完,景平江跟着人群一同回到了祖宅中。
梁照雪跟着张嬷嬷,一同打理着餐食。
按照礼俗,送丧之后请所有人吃饭。
虽然景平江没有通知太多人过来奔丧,但是也闻讯来了很多人。
毕竟景家如今正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更何况还和如今的摄政王殿下关系密切,当然是有许多人没收到邀请也来了。
宅子里按照梁照雪的意思,将所有的饭菜准备的非常充足。
正值冬日,梁照雪命人准备了锅子。配菜就是牛羊肉和白菜,再配上些凉菜糕点。
人太多,院内坐不下,就索性将院落外的长街上,摆了桌子,让客人可以随时来随时吃,随时走。
宅子中人手不够,周同、陆海、冬葵、翠竹,都跟着帮忙,端菜、撤桌、擦桌。
有了这个法子,本来乱糟糟的厨房,此时倒是井井有条了起来。
只留四个人切配,两人给锅子添热水,其他小厮端进端出,及时清洗。
糕点类和凉菜类,梁照雪和张嬷嬷负责装盘摆盘儿,忙中也不出错。
张嬷嬷看向梁照雪的眼神更欣赏了。
忙了一整日,送走了所有宾客,直到了亥时,景平江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
梁照雪还在后院和厨房的人盘点今日剩下的东西要如何存放安排。
景平江满身都是香灰的味道,燃烧的灰烬有不少都落在他的头发上。
忙了这么几日,猛然间清闲下来,整个人就有些撑不住似的,坐在椅子上,微微仰头,悲伤的情绪一瞬间反扑过来。
景平江情绪反复,导致胃里此时反胃的厉害,撑着身子去到净房,反胃连连。
可是快一天没吃东西,也没怎么喝水,再难受也只能吐出些酸水来,现在胃里抽动的厉害,身体就不住的想要蜷缩起来。
梁照雪回来发现景平江的毛皮大氅已经挂了回来,就意识到男人回来了。
四下一看,都无人,就猜测到人应该是在净房里。
轻轻叩门,就听到里边儿一阵阵干呕的声音。
梁照雪顾不得其他,推门儿进去,此刻景平江正半靠坐在地上,一旁放着痰盂,喘着粗气。
“怎么了这是?”梁照雪心疼的说话都带着颤抖。
“可能就是这几日没吃东西,老毛病了……”景平江看到梁照雪过来,本来还强撑着的最后一根弦也绷断了。
突然觉得自己很累。
说完话,心脏处传来熟悉的钝痛,让景平江不住的皱眉,曲起手指,抵在了心口处。
全身的关节都在隐痛,膝盖处更是痛的厉害,景平江无奈,深吸口气,仰着头想要强忍过去。
“景舟……”梁照雪心疼的抱住他,将他的手从胸前拿开,换上自己的手,轻轻帮他顺着气。
“慢慢呼吸,放轻松些,会过去的,我陪你一起……”梁照雪说着眼眶也微微泛红十分担心。
不知过了多久,景平江才能正常呼吸,只是精神更不好了,无力的靠在梁照雪身上。
顾萧心接到消息,也急匆匆的从住处赶了过来。
景平江被扶着脱了衣服,躺在床榻上休息。
顾萧心刚进来,才问了句:“现在是什么感受。哪里难受。”
景平江就又感到一阵恶心气促,梁照雪眼看着男人又是反胃的难受,蹙眉侧身,却什么都没吐出来,倒是刚换上的里衣又被冷汗浸透了。
顾萧心把上脉,心里叹气,面上却没说什么。
他其实早就想到了如今这个场面,可是还是低估了景平江的忍耐能力,前几日越是压抑,此时就越是难受。
“怎么样?”梁照雪在一边看着,急的不行,顾萧心又在这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一言不发。
“情绪起伏大,常人也是要难受几日的,更何况他本就心脉弱。带回将军府好生养着吧,争取过年前,能下地吧。”
顾萧心说着就套出自己的那套银针来:“你去叫人烧些水,给他泡泡腿脚,今夜我们连夜回将军府去,这里药品不是很齐全,还不如直接回去。”
梁照雪看了一眼床榻上有气无力的景平江,二人对视,景平江点了点头,梁照雪便出去安排了。
房间内只剩下景平江和顾萧心,顾萧心这时候才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是下午的时候张嬷嬷托他转交给景平江的。
“嬷嬷怎么不亲自给我?”景平江撑着坐起身子,信封上是祖母娟秀的字。
“晚饭的时候,张嬷嬷随着萧老太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