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鹤飞面色凝重起来，点点头道：“这个可能性极大。”
“还有，当年达克攻打淳安并不是没有胜算，但我一直以为达克败了是因为呼其图不善领兵。如今细想，似乎并不完全是，其中是不是也有什么蹊跷？”
韩鹤飞沉吟片刻，问：“你觉得这个瑶台和巴特尔是否可信？”
“目前可信。”
“哦？看来你对他们也不是完全信任。”韩鹤飞手指敲了敲桌面，“我看那个巴特尔对你……”
“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沈玄度面色微冷，“韩老，我看的明白，他对我或许是有那么几分超出平常的情愫。但那很微不足道，他清楚，我也清楚。如若真的分析利弊，在乌桓族的未来和我之间，他会很冷静的毫不犹豫的选择乌桓。”
韩鹤飞点点头，看向她的眼光里多了赞许，道：“咱们不如先分析分析北州现状，之前，我们知道的北州是部族混乱的状况，三大部族鼎立兴盛，但又相互制衡。曾经的北州，一直是这样的局面。但现在变了，你来到北州之后，应该已经完全清楚北州现状。达克族一家独大，柔然处于边缘，乌桓自给自足，有野心，但实力无法与达克抗衡。由此可见，整个北州说了算的，只能是达克。所以，达克想做什么，其他部族只能跟着做什么。”
“所以，想要攻破整个北州的关键所在，是攻破达克！”
“对，现今想要破局的话，先要将达克打趴下。”韩鹤飞望了望门外，“瑶台虽为女子，经历上又……但不得不说，她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并且野心不小，是个能成事的，可用。至于巴特尔，他表现出来的，与他的真实想法并不一定一致。但现在，不得不用。”
沈玄度察觉到韩老看向她的眼神带了点儿别的意思，忙道：“韩老放心，我不会感情用事。我明白朋友和盟友的区别，在这件事上我没那么善良，我利用他们，他们同样也在利用我，没有谁对不起谁。”
韩鹤飞露出笑，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再先说回当年呼其图率兵攻打淳安城之事，能攻进城而不攻，根本原因只能是达克或者说整个北州的实力还达不到他们想要的预期。而至于这个预期，你觉得是什么？”
沈玄度沉思片刻，道：“如果我是达克王，北州苦寒，即使身为王，日子过的也并不比商乾随便一个权贵舒服。实力达不到的时候，只能蜷伏。但如果实力达到了，再或者野心大一些……攻下整个商乾！”
沈玄度的眼睛顿时瞪大，“也就是说，达克王觉得，他的实力足够吞下商乾，所以要全面发起攻击？也就是说，之前攻打淳安，是达克王的一次试探。呼其图斩杀两大将军的妻子，是故意为之，是挑衅！”
沈玄度觉得整个人在微微颤抖，在这场风浪中，她只不过是飘在水面上的一片浮萍。微小不堪，风浪大些，便有被打翻卷进水底的可能。
“呼其图没想到你将事情压下，当年若事发，商乾发兵攻打北州，严寒之下，即使重兵压过去，对于有防备的达克，商乾必定也讨不到什么好处。”韩鹤飞幽幽开口。
沈玄度当时是在北州的，那样的寒冬，她经历过。当时攻打北州，若战败，兵力受损。之后会如何，谁也不敢定言。
“现在知道达克王的目的了，就要去想一想，北州虽然地广，但春夏短暂，他们又疯狂的让女人生孩子，粮草必定有限。还有，他们虽有仙岛，有金矿。金子是好东西，但不能吃不能喝。他们还没有铁矿，其他物产更是想都别想。这样恶劣的境况下，达克是如何壮大的？”
“因为白冥……”沈玄度下意识说道，但随即皱起眉头，不可置信道，“白冥是个商人，但商人向来精明，他应该明白，达克攻下商乾之后，不一定再能容下他占据海天水城。所以可以用黄金换粮，但不该给其他物品。但达克能壮大，白冥在其中必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那白冥的目的是什么……”
韩鹤飞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想明白。
“白冥的身份成谜，那他极有可能是北州人，那他又是如何登上海天水城大当家的位置的？海天水城的人，归根结底还是商乾人，按理不应该让一个外人当家做主……白冥说过，朝中那位……”
沈玄度眉头紧锁，心中有个若隐若现的想法，继续嘀咕道：“如果朝中有人与白冥勾结，那个人又图什么呢？金银？商乾地大物博，官员俸禄丰厚。若是因为图钱与外族勾结，事发抄斩九族，未免得不偿失。最关键的，这个人到现在都没有露出马脚。难道……朝中混入了北州人？”
“入朝为官首先查的便是身世，如果真能混入北州人，可见他们很多年前便在布局今日之事了。”韩鹤飞沉静道，“依我看来，不到最后一刻，那个藏在深处的人是不会现身的。”
沈玄度没有做声，一脸沮丧的垂着头。
“沈丫头，别气馁。”韩鹤飞拍拍她的手臂，“韩修已经想办法将消息传递给了李老将军，要相信那个老家伙能应对。而今之际，咱们要想办法先毁了达克炼药的那个丹炉。”
“好。”沈玄度打起精神，站起身恭敬行礼道，“韩老，我想拜您为老师，不知您是否愿意收我为学生？”
韩鹤飞诧异，犹豫道：“这……我还没收过女学生……沈丫头，你我就不用那样的虚名了。从今往后，你我虽无师生名分，但有师生情分也是好的。”
沈玄度斟满茶，双手捧上，“先生吃我一杯茶。”
韩鹤飞笑吟吟接过，喝了她敬的茶，道：“瑶台和巴特尔未必看不清现在的局势，但他们却无意跟着达克王一起对商乾发起攻击。其中的道理，你可能分析一二？”
沈玄度重新坐下，思量道：“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么看来，达克王对他们而言才是更好的选择。他们却一致的想要与商乾合作，不惜俯首称臣。其中缘由的话，他们并不相信达克王能攻下商乾，怕达克败了后，商乾不惜任何代价的对整个北州发起攻击。但他们也定考虑到了达克成功的可能性，他们忽略这个选择，是因为……即使达克成功了，对他们而言，依旧不是件好事。”
“具体原因如何，不妨直接问吧。”韩鹤飞对着门外挑了挑下巴。
沈玄度整个人瞬间松弛下来，韩老带着她抽丝剥茧般的将事情一一理清，如同拨开了迷雾。至于前路如何，她不怕，她敢于全力往前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