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之中。
慕婉若醒转过来时,望着雕粱的木榻,床幔用的也是上好的云烟纱,一切都是她在慕家的模样。
差点以为这段时日的痛苦只是她的一场梦罢了。
醒来的时候她还魏国公府的千金。
爹和哥哥还活着,娘也没有出事。
可是看到站在一旁身着黑色锦衣修长的身影,她便也知晓她现在才是在做梦,她们慕家已完了。
秦家暗卫走到秦止跟前道:“陛下身边的叶雨当着众人的面,砍下了慕夫人的一只手。”
“什么?”慕婉若震惊地起来。
秦止听到慕婉若起身的声音,微微蹙眉,上前道:“你醒来?没事,你先睡。”
慕婉若道:“我耳朵还没聋,陆景行他怎能这般对我娘,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秦止上手捂住了慕婉若的唇,吩咐着奴仆暗卫道:“你们先退下去。”
等着奴仆退下后,秦止才放开手道:“婉若,这里是长安,府中难保不会有陛下的眼线,这话你可不得胡说。”
慕婉若神色悲恸道:“我没有胡说,我要找陆景行报辱母之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牵连到你的。”
秦止紧蹙着眉,“你重伤未愈也可有报仇的本钱?你连多走几步路都难,要报仇也得先养好伤。”
慕婉若眼眸微垂,是啊,如今的她有何资格妄议报仇雪恨呢。
慕家全族败落,她又有什么法子复仇呢?
陆景行已是登基为帝,大权在握。
除了大长公主和华阳公主手上的兵权之外,如今其余的兵权都牢牢掌握在陆景行手中……
而陆景行的那些亲兄弟,这五年也没少受慕家的迫害,慕婉若去找他们一同谋反,怕是会被直接赶出府门。
慕婉若眼神之中尽是无奈之色,她缓缓落着眼泪道:“我着实是太无能了,太不孝了,我根本没法救我娘,为我娘报仇。”
秦止伸出手指轻轻地拭去慕婉若眼角的泪水:“你若是想要报仇,我可以帮你。”
慕婉若道:“不行,你救我已是犯了大罪,我不能牵连你。”
秦止声音低沉地道:“若是夫妻,何惧牵连?”
慕婉若听闻秦止此言,道:“秦叔叔,您能看在恩玉公主的份上面上救我一命,我已很是感激,你不必……为了安顿我要娶我为妻。”
秦止低声道:“我花了这么大力气,用了那么多可让人起死回生的珍稀灵丹妙药救你,你难道是真不明白我的心意?”
慕婉若与秦止是自幼就认识的。
秦止虽常年在江南,但偶尔会陪着母亲回来长安住上一段时日。
秦止的母亲恩玉公主与慕婉若的祖母,当年在江南的时候就是好友。
慕婉若也就时常陪着祖母,去秦止母亲恩玉公主府上做客。
秦止要比慕婉若大出八岁,是以慕婉若小时候叫她秦叔叔。
后来长大后慕婉若也不像幼时那般与秦止走得近了,偶尔宴会时远远碰到,只叫他秦家主或是王爷。
那日,慕婉若被推下悬崖的时候,遇到一棵满是积雪老树挡了一下,伤及脊骨,又从满是白雪的山崖一路滚落到河中,骨折无数身上全是伤痕。
河水刺骨的冰凉,让慕婉若以为必死无疑之时,直到她的腰间传来一股力道。
被额头上鲜血挡着的慕婉若看轻了面前之人,乃是秦止。
慕婉若醒来之后,便见到一连担忧的秦止:“秦叔叔。”
“以后叫我秦止。”
慕婉若那时以为是祖母和恩玉公主有旧交。
秦止不过是看在旧交的面子上救下她,后来赵阳会说一些有的没的。
慕婉若都只是当做赵阳说胡话,可是最近连她也发现了秦止对她的心意似乎不太像是顾念恩玉公主的旧交情。
今日,秦止这般表露了他的心意,慕婉若避无可避。
慕晚云意识回笼道:“秦止,对不起,我背负血海深仇,又是罪臣之女的身份,我不想连累你。”
秦止凉声道:“是不想连累,还是你心中还放不下害了你性命的卫明桑。”
慕婉若要张口的时候,被秦止拦住了,“不必说了,你先好好养病。”
秦止怕听到,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
翌日一早阳光明媚,慕晚云是被刺眼的阳光给叫醒的,今日算是真正地到了暖春,天热得很。
明日就是容家的宴席,今日容家上下的奴仆都在为明日的宴会做着准备。
叶雨递上来了一碗药给慕晚云,在慕晚云吃完药后,叶雨便又递上了一个木匣子。
慕晚云看着木匣子道:“这是夫君送给我的礼物吗?”
叶雨点点头。
慕晚云打开木匣子,看到了里面鲜血淋漓的断手,她吓得连连躲回木榻上,“这,这……”
叶雨道:“这是张氏的手,夫人放心,日后若是她再敢多舌骂您,属下会拔掉她的舌头来给您过目的。”
“不,不用!”慕晚云瑟瑟道。
叶雨的胆子着实是太大了,慕晚云看着断手,忽然间倒是有了一个好法子,“叶雨,我能劳烦你帮我一个忙吗?”
叶雨道:“夫人吩咐便可。”
慕晚云凑到叶雨的耳边,说了明日打算让白菁苒将计就计的计划。
叶雨冷声道:“那白菁苒竟然敢害您?您不必这么麻烦,属下这就把她的头给砍下来!”
慕晚云连连拉住了叶雨:“别啊,她祖父到底是白丞相,无证据之下将她的头给砍了会给夫君惹来麻烦的。反正明日就可以让她颜面尽失!”
叶雨领命道:“是。”
……
明日就是宴会,钟尚宫便与林司制一起,将司制局为慕晚云赶制的衣裳拿来容府。
林司制见到了慕晚云,好生震惊,“你,怎么会是你?这容家小姐不该是陛下的发妻吗?”
慕晚云好久没见林司制道:“林司制,许久不见了,对不起,先前瞒了您,其实我就是陛下在银杏村之中的发妻。”
林司制浑身一凛,幸好她没有对慕晚云做很过分的事情。
想来也就是第一日的时候罚她不干完活不许吃饭。
也不知慕晚云会不会记仇?
钟尚宫道:“姑娘试试衣裳吧。”
慕晚云应下道:“好。”
司制局特意做的衣裳高贵大气,林司制本以为慕晚云的气度是撑不起来。
可当慕晚云换上衣裳的时候,林司制看得眼神都愣住了。
离开容府之时,林司制对着钟尚宫道:
“不曾想短短几日内,慕晚云气质仪态就变了这么多,她刚来司制局的时候,一副民间女子的做派,现如今说她是长安贵女堆里长大的也不为过。”
钟尚宫道:“慕家好歹也是有百年底蕴的世家,慕晚云身来本也就高贵。”
林司制小声道:“可她毕竟也是慕家的人,陛下竟然会允许慕家女子做皇后?”
钟尚宫:“这不是明日就不姓慕了吗?”
……
一过寅时,慕晚云就被凝霜喊起来焚香沐浴。
容家的宗祠是在金陵的,可几代人都在长安,是以在长安也有宗祠,不必特意回去金陵。
何况早在江南的时候,陆景行就与容鞍说过过继之事。
是以容鞍来长安后,就让族长和族中耆老带着族谱来长安,也可在长安过继。
天还未曾亮的时候,宗祠之中满是灯火烛光幽微。
慕晚云缓缓入内朝着容家的先祖牌位下跪。
“国公爷,这是慕家的族谱,我们翻阅慕家族谱发现小姐的名字并未曾在族谱上边。”
慕家到底是世家又是有开国功勋的,虽抄家查办但族谱还在。
容鞍觉得既然慕晚云要过继到自个儿的名下,自然是要先在慕家族谱之中除名,再写入容家族谱之中的的。
容鞍道:“拿过来我看看。”
容鞍翻阅了好几遍,并没有找到慕晚云的名字,“晚云,你的名字没有入慕家族谱吗?”
慕晚云道:“我原先是叫慕多多,晚云乃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
容鞍又查阅了一遍道:“也没有慕多多,族谱之中赵姨娘之下只有慕婉雁一名,并无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