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现在已经喘过来气,“回郡主,砸的是裴家五公子,头上的血止不住的往外冒。人已经晕了过去,现下把人安置在厢房,正派人去请大夫。”
战场上得来的经验,伤及头部触及要害,非死即伤。
“什么!”
“什么?”
李元杼和清河郡主双双出声。
清河郡主担忧裴衿死在公爵府,招来祸患。
李元杼担忧裴衿死。
李元杼上前急切的问道:“砸的那人是不是叫裴衿,是裴府的五公子,男生女相,跟我的身量差不多。”
小厮跪着抬头看李元杼身材高大,神情倨傲,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回……王爷,小的只负责传话,没有看到真人。”
李元杼气急踢了一脚小厮,怒骂道:“废物,本王亲自过去。”
“阿杼,你身为王爷,是作为我的私客来的,还是不要去前厅的好。”清河郡主拉住李元杼的胳膊,阻止他。
前厅一群公侯公子,有些还有官职在身,还有些身份敏感的朝堂人物,李元杼过去少不了结党营私的嫌疑。
他现在入书诲院在即,风言风语传到皇帝耳朵里,对他不利。
“人命关天,他死了我会很伤心的。”
李元杼眼神冷漠,想到裴衿会死。
连同他的绝美的容貌和躯体会在一瞬间消散。仿若花开最艳之时,瞬间凋零。
就像是多年前的那场灾祸。
忽的在一瞬间冷静下来,清河郡主的理由暂时说服不了他,“我一向乖张肆意妄为,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也算正常。”
“我今天来公爵府,不管我出去还是不出去,跟其他人说话或者没说话,陛下都会疑心的。”
“那你今天还来。”
郡马纳裴家女为妾,而非娶妻,皇族来不来没什么差别。
清河郡主一再强调他别来,或者选择别的日子来,偏生今日过来,禁足都没解,就偷跑出来了。
对于他浑身反骨,恣意妄为,清河郡主也是别无他法。
“阿姊,阿杼难得与人交好,让他去吧。”萧冲过来劝阻,“横竖阿杼不做皇帝,进不进书诲院有什么关系。”
在两个弟弟的夹击下,清河郡主同意。
清河郡主带着跟自己陪嫁过来的苗医,来到了裴衿所在的厢房。
裴衿脸上的血擦拭干净,鼻翼轻轻阖动,窗柩一束日光照在他的脸上,脸和耳垂透着光点。
浑身上下似乎还留存微弱的生机。
大夫把了脉,扒开裴衿的眼底后,捋了捋下巴下的山羊胡,“公子外伤严重,性命无虞。”
这句话让在场的梁家人都松了一口气。真的要在他们家死了一个人,今天这场喜事直接变丧事。
也让李元杼松了一口气,裴衿性命无碍。
“那他何时能醒。”裴袵问道,“砸了脑袋,醒来之后会有何影响。”
伤了脑袋,变成智障无能之辈,裴府恐怕要少一个能参加科举的后辈。
鉴于人多,裴袵问的没有那么直白。
大夫跟听不懂一样,当着众人的面说道,“裴大人,切勿担心。公子年岁不大,身体也算康健,等醒来喝下几贴补气血的药,养几天就好。”
李元杼从进来就往前凑。萧冲拉着李元杼腰带,“瑄王殿下,众目睽睽之下,少跟士族黏在一起。”
萧冲难得叫李元杼瑄王殿下,尤其是这种颇带威胁和劝导意味的。
清河郡主也注意到这边的举动,跟裴袵说道,“裴大人,今日真是抱歉。”
“令弟也不知何时醒来。既然在公爵府受的伤,人就由我公爵府照顾,等令弟大好了,我们再派人送回去。”
一直大气不敢出的梁胥,也跟着搭腔,“对,伯言我知道你这个弟弟最是聪慧,最是自省,也最得你看重,我们公爵府自当尽心照顾。”
裴衿有意识时亥时四刻快夜半,纳妾是在白天纳,落日前宾客散尽。
“玉儿,现在已经快子时了,你快醒来吧。”
裴衿记得这个声音,是他。
“玉儿,你已经一个月没来找我了,我每天都盼着你来。”
额……他一个月没出门,没拜佛。
辜负了佛祖,辜负了李元杼。
“玉儿,我今天路过裴府,你们家的门好高,围墙也好高,我想跳进去偷偷找你,又想你家好大,又怕找不到你。”
裴府的确是这样。
“玉儿,我想不到任何可以光明正大,去找你的理由,所以我托人弄来你们裴府的地图,准备锦衣夜行。”
“不可。”
裴衿挣扎着,睫毛微微晃动,听到李元杼最后一句话,嘴比眼睛快。
“玉儿,你醒了。”李元杼双眼放光,满脸惊奇,又看他头缠纱布,“你伤了脑袋,先别动。”
“万万不可。”裴衿猛然起身眼晕,扶着脑袋,眼前的恍恍惚惚,“裴府里有狼犬,身着锦衣难以躲避。”
李元杼伸手扶上裴衿脑袋,身后给他垫上软枕,缓解头晕,笑嘻嘻的说道:“那你就多出来找我,瑄王府没有狼犬拦你。”
裴衿迎着烛光,见李元杼眼睛明亮漆黑,颇有童真的意味,默默答道:“好。”
随即又意识到不对劲,案台上的蜡烛正在燃,烛光点点,透过窗子看外已然天黑,又怀疑的看了眼李元杼。
“你该不会真的锦衣夜行,跑到裴府来了吧。”
“啊……玉儿。”李元杼说,“你说这里是裴府。”
“不是吗?”
裴衿凑着烛光又扫了眼周围,这窗,这桌子,这床帘,跟柳院简直……一点也不一样。
裴衿脑袋沉脖子后仰,身下柔软,不似他柳院,扶着脑袋问道,“这里是那里。”
“玉儿,你该不会被灯笼砸傻了吧。”
傻了,他对裴府没有任何作用,随时可能被遗弃。裴衿仔细回忆昨天学堂里先生讲的内容。
万幸都还记得。
李元杼心疼的看着裴衿,“玉儿,你好可怜,傻了要是裴府不养你了,我把你接到瑄王好好养着你。”
裴衿怔怔看向李元杼,他与他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不管是真还是假,到底是有人关心他。
李元杼见裴衿眼神发直,灵动的眼睛不再灵动,可惜的说道,“玉儿,你眼睛都呆了,看来是真傻了。”
裴衿晃过神来,眼尾的小痣在跳动,反驳道,“去你的,你才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