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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上楼,进了梅厅,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放了一套茶壶,然而梅洛勋爵并没有喝茶,他拿着一个酒瓶还在往酒杯里倒酒喝,房间里酒气弥漫,就算是烛光晕黄,也看得出来梅洛勋爵的脸已经通红了,这是喝了多少啊。

闵悉走上前,拿过他手里的酒瓶和酒杯:“勋爵阁下,您怎么喝这么多酒?不能再喝了。”

梅洛勋爵抬起头,醉眼迷蒙地看向闵悉和云霁,打了个酒嗝:“嗝儿——云,你来了?”

云霁神色淡然:“阁下,您吃好了吧?我们要打烊了,该送您回去了。”

梅洛勋爵伸手在空气中抓了一把,似要抓住他:“云,你对我好冷淡。可我还是好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对我好一点?”

云霁顿时十分尴尬,他对闵悉说:“九弟,还是你把他送下去吧,我先走了。”

云霁见他转身离开,急忙说:“云,你别走,我没让你喜欢我,我知道你喜欢闵,我就是想跟你做朋友!”

云霁的脚步一顿,回头窘迫地看了闵悉一眼:“勋爵喝多了,我叫他的车夫上来接他。”

闵悉本来是抱着吃瓜的心情看戏的,结果没想到竟吃到自己头上了,这醉鬼说话怎么没把门,完全就是胡说八道,等云霁走后,他倒了杯茶给梅洛勋爵,放到他手里:“勋爵阁下,赶紧喝点茶醒醒酒。您今天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梅洛勋爵抓住闵悉的手腕,仰头看着他,委屈巴巴地说:“云不喜欢我,他喜欢你。”

闵悉心想,比起你来,他当然更喜欢我,这还用说吗?但他嘴上哄着醉鬼:“他谁也不喜欢。走,我送您回家。”说着便搀扶起他。

梅洛勋爵并不配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肯动弹:“云呢,我要跟他说话。”

闵悉见拉不动,便放弃了:“他帮你叫车夫去了。”

梅洛勋爵继续嘟囔:“他喜欢你,不喜欢我。”

闵悉心说,还有完没完啊,怎么还扯到自己身上来,但又不能跟醉鬼较真,便说:“喜欢你的人那么多,又不差他一个。”

梅洛勋爵说:“可我喜欢云,云呢?”

闵悉正要说话,门被推开了,梅洛的车夫探进头来:“勋爵阁下,我来接您回家。”

闵悉看到站在门外的云霁,他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看来也是怕了喝醉酒的梅洛勋爵,因为喝醉酒的梅洛并不像平时那样克制有礼。

云霁朝他微微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了,闵悉和车夫一人一边,搀扶着梅洛勋爵,连哄带拽着将人带下了楼,送上马车。

等到马车离开,闵悉才回来,在后厨找到了云霁:“七哥,勋爵走了。有客人要结账。”

“好!”云霁露出松口气的表情,放下手里的活,去柜台给客人结账。

闵悉不由觉得好笑,这个梅洛勋爵还真能折腾人。

等客人都走后,闵悉走到前台去看云霁结账。他看云霁用算盘算出一个数据,便从云霁手边拿过鹅羽笔准备把数据记下来,手碰到了云霁的手,对方仿佛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去,动作幅度十分明显。

这一下他还没太往心里去,但很快他又发现到,自己看云霁的时候,他的眼帘总是垂着的,不像平时那样总是含笑看着自己,偶尔对视上,也会快速躲闪开来,仿佛害怕跟自己对视一般。

闵悉终于意识到:云霁的反应有些不太寻常,他好像在躲自己。为什么?难道梅洛勋爵说的那些话让他觉得尴尬了?可为什么要尴尬?难不成梅洛勋爵说的是真的?当时他说云霁喜欢自己的时候,云霁并没有否认,只是说梅洛喝多了。

闵悉想到这里,猛地一拍额头,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呢?不是说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他没有觉得云霁喜欢自己啊。好吧,也不是说不喜欢,他一直都在各方面都很照顾自己,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可他觉得不是那种喜欢啊。

是云霁掩饰得太好,还是自己太迟钝了?他一直都觉得云霁很直,虽然他没有发现云霁对哪个异性表现出兴趣,毕竟他们现在身处欧洲,也不可能喜欢得起来欧洲姑娘。可能是他有个未婚妻,所以他潜意识里就认定了他是个直男。

事实上,这年头哪怕不直,男人也一样娶妻生子,毕竟传宗接代才是头等大事,根本不以性取向而改变。

闵悉自己也从未想过跟云霁发展出超出友谊的感情,他可不是这时代的人,不会明知人家会有家室,自己还去招惹。哦不,他压根就没觉得自己应该喜欢男人。

闵悉不由得有些后悔,想起当初吃西红柿的时候,跟云霁开了个玩笑,他主动亲了云霁一下,但他真的是开个玩笑,事后也没往心里去。可他没当回事,并不意味着云霁没往心里去,说不定就是那一下在云霁心里埋下了种子,云霁被自己不经意间给掰弯了。

想到这里,闵悉不由得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叫你胡乱作死,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他抽自己那一嘴巴的时候,正好被云霁看到,他疑惑地问:“九弟,你怎么了?”

闵悉回头,看向云霁,云霁与他视线一接触,又移开了,闵悉尴尬地解释:“想起曾经干的一件蠢事,觉得罪无可赦。”

“什么事如此严重?”云霁关切地问。

闵悉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做了一件伤害他人的事,却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云霁好奇道:“伤得很严重吗?”

闵悉点点头:“应该是的。”

“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我给你出出主意。”云霁说。

闵悉想了想,到底还是说不出口,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你今天是要洗澡吧?水已经好了,我去给你倒水。”云霁说。

闵悉连忙叫住他:“七哥,我自己来吧。”

云霁疑惑地看他一眼,这件事一直都是自己做的,今天他怎么不让自己帮忙了?“没事,我倒吧。”

闵悉认真地说:“以后这些小事我自己来,衣服也我自己洗,总在这样的小事上麻烦七哥,我都怀疑我要被你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了。”

云霁神色黯然,终于不再回避闵悉的视线:“是不是我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对不起,我以后会尽量跟你保持距离的,不会越雷池一步。”

闵悉看到他的表情,心莫名地抽痛了一下,他急忙说:“七哥,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感到不舒服。我就是觉得,我不该心安理得享受你的照顾,你每天也都在做事,并没有我比轻松多少。”

云霁听到这里,神色略轻松了些:“我自然比你轻松多了。饭店里最累的就是厨师,做菜我又帮不上你的忙,只好在生活上多帮你一些,你若是不让我帮你,我没法心安理得和你平起平坐。”

闵悉见他这么说,只好退步:“那好吧,那就麻烦七哥了。”

云霁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我去给你倒水洗澡。”

闵悉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提了,不管云霁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也不能再提,否则怕是要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异国他乡,就只有这么一个人跟自己相依为命,他并不想把对方推开。

等云霁洗完衣服上楼的时候,看见闵悉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他横躺在床上,长发垂在床边,还没有干,就这么睡了,也不怕头疼。云霁轻叹一口气,下楼端了一盆炭火上来,放在床边,拿过帕子,一边擦拭一边替他烘头发。

时值二月,已经有了春天的气息,夜里温度依旧不高,有火盆在一旁烤着,闵悉也没觉得热,反而很舒服地咕哝了一声。

云霁指节分明的手在他潮湿的黑发中穿过,白皙的手指和乌黑的头发形成鲜明的对比,云霁细心地帮他擦拭着头发,居高临下看着闵悉无邪的睡容,思绪却飘得有点远。到后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轻摇了一下头。

翌日醒来,似乎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闵悉和云霁还如同往常那般一起去采购食材,依旧是配合默契,无话不谈。

回到店里,闵悉收拾食材,云霁揉面准备早饭和主食。

两人正忙着,忽然听见盖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老先生,您找谁?”是盖尔来上班了。

外面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不一会儿,盖尔进来了:“东家,外面有位老先生,说是来找你们的。”

“谁啊?”闵悉和云霁都放下手里的活,朝外面走去。

刚出厨房,就看见了门口站着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头发胡子乱蓬蓬的,走近一看,不是老修斯是谁?

老修斯看到他们,脸上露出笑意:“您好,我给两位先生做了两双鞋,希望你们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