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上奋不顾身地将人救出来,无疑是正确的。
别看加加刚才说了那么多,精神状态看似不错,可她在叙述过程中不断出现语无伦次、时而突然停下开始发呆的情况,得过好一会儿才能回过神来,这才勉强把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
而且,这才刚叙述完毕,她就又虚弱地昏睡过去了。
这显然不仅仅是身体问题,精神也同样出现了异常。
好在情况还没有糟糕到极点……
一群人来到一楼,围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
桃树下摆放着一张长桌,入座后没人开口说话,气氛倒也不显得沉闷。
在这群人中,铃儿给大家倒上了自己制作的果茶后,便顺势坐在了阿弥身旁,捧着清甜的果茶,一口接一口地喝着。
阿弥则默默运功,让身边人能够持续感受到凉意。
在两人左边,嗷呜正吐着舌头蹲在地上,小几和器子则一左一右围着它,弯腰,反复翻折着它两只耳朵。
无麒离得近,看着有些心动,但还是故作高冷地抱着胳膊没有行动。
接着是黄老。
一心笑眯眯地看着身旁儿子、儿媳逗弄刚满月的孙子。
对面的华老在羡慕之余,也想和笙儿来一场「爷慈孙孝」的互动,却被笙儿无声拒绝。
但笙儿转头又对两个刚认的「破铜烂铁弟弟」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代替自己尽孝,给华老捏肩捶腿。
而破铜烂铁兄弟父母,则随意地靠在树上。
一个专心抠着桃树上的蚂蚁,另一个摘下一颗青绿色、长满细细绒毛的桃子咬了一口……,结果第一口差点没咬动,用力咬下后,又马上皱起一张脸。
最后,就是阿无和老板娘了。
或许是因为早就相识,如今阿无与老板娘最为亲昵,也最为听从她的话。
此刻,阿无又在不由自主地咬着指甲玩,被老板娘轻拍了下手,立刻如受惊的小兔子般停下,偷瞄了老板娘一眼后,才乖乖地放下手,随后独自痴痴地笑着。
“我有一个问题。”左钰喝完果茶,举手打破沉默。
众人纷纷看向他,示意他说。
“这父母俩一路被追赶,级上那边为何没有开枪,将车逼停下来?”左钰满心疑惑。
即便枪法普遍不够精准,但对方人多势众,一人一枪,即便闭着眼睛也能将车子射成马蜂窝才对。
当然,他并非是希望事情如此发展,只是单纯脑子不够用,有些没想明白。
小黑子猛地扭头,瞪着左钰,眼神中透着些许幽怨:“你是哪边的?!”
他小黑子如今与级上可谓是不共戴天!
当初在地牢中所遭受的酷刑折磨,身上至今还有好几处地方仍未完全痊愈,现在都还隐隐作痛呢……
左钰眨眨眼,明白小黑子在级上那里吃了苦头,但还是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吗?”
巧了!小黑子脑子同样不够用。
疑问一旦产生,内心便会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方才能舒心。
小黑子一时语塞起来,默默将头扭了回去,装模作样地品起茶来。
看着两人如此,无兮刚才一直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她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两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大概有两个原因,一是担心会误伤加加;二是故意放人离开,再顺势来「找」我们……,总之,无论出于哪种原因,级上很快就要来了。”
提及正事,所有人都停下各自动作。
这里的人都早有心理准备,也一直在提前做各种防范,该来的早晚会来。
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被动就是了。
半晌,左钰幽幽叹息:
“这难道就是爱吗?”
“爱?”无麒神情怪异,看向无兮,加重语气问:“姐,你确定吗?”
被自己弟弟这么看着,无兮也有点汗颜,艰难地问身边男人:“你从哪里看出郝姨爱加加的?怕伤害到加加就是爱了?”
她其实更想问——“那你跟我呢?”
众人目光一时都集中在左钰身上。
谁知这人叹了口气,独自感慨起来:“忍痛毁容……孤注一掷……以命换命……,好伟大的父爱!”
……众人一时无语。
——
级上那边。
自从加加离开后,郝姨脸上一直挂着笑。
只是那笑有些瘆人,眼底深处,似有暗潮疯狂涌动。
短短时间内,元上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面目全非」。
他面目被毁,可还是能从灰白杂乱的头发、佝偻嶙峋的身型上看出,他至少老了将近二十岁,已是一副老翁模样。
除此之外,他脖子上还拴着一条铁链,被人推着,带到了柳抚七面前。
柳抚七宣告醒来后,由于身体大伤,现在出行基本都坐在机关椅上。
他看着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老人」……,即使再不相信,也还是靠着那张毁容的脸认出来这是谁,心中不由大骇!
这是……失败了?
不过他表面还是装作没认出元上,不解地看着郝姨:“这是?”
“跟柳殿主说个趣事吧。”
郝姨笑意加深,没理会柳抚七,自顾自找了个高位置坐下,盯着柳抚七光溜溜的头顶,说起了别的:“有个人前些日子来过这里,之后没几天,柳殿主就给我送消息,说是船出了问题,对吧?”
柳抚七严重怀疑自己头顶是不是冒汗了,不然怎么大夏天里感觉凉飕飕的?
他悄悄咽了口唾沫,憋出个笑:“对的没错。”
“那么柳殿主,你不妨说说看,船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呢?”
柳抚七暗自松了口气,心中暗忖: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对于一个常年与木料,和机关术打交道的人来说,制造点问题简直易如反掌。
“你们提供的木料太脆了,到时候下到河里容易出事。”柳抚七语气坚定。
说完后,那个坐在高位上的女人沉默了许久,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紧紧地盯着他。
柳抚七努力维持住笑意,心中却有些忐忑,生怕被识破。
终于,在他险些笑不下去时,人动了。
不过郝姨显然不相信柳抚七的话,她看了一眼威海:“木料不是你负责的吗?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
威海马上站出来,毫不客气地看着柳抚七,信誓旦旦开口:“确实是我提供的,所以绝对不可能出问题!”
柳抚七深知对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也不再废话,直接让人搬来了几块木料,放到对方眼前,当场实验。
啪!
啪!
……连续的断裂声传来,郝姨笑容凝固一瞬,转而紧盯着威海不放。
威海脸色瞬间苍白。
他不敢置信地上前,反复实验了几遍,结果依然如此,整个人开始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