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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多山,而且多瘴气,虽然崔祁不会被影响,但浊气吸入体内也不舒服,他干脆展开羽翼俯瞰山河。

群鸟从他身边飞过,带来了山间的消息:“道友不妨去地下看看,听说那里华美恢弘。”

是溶洞,崔祁在网上看过琳琅满目的沉积物,那是水流用千万年塑造出的绝美景象。

但进洞危险重重,崔祁必须问清楚才好下去,不然吓到自己怎么办?

“有一些没眼睛的虫子,大多是白色的。”

一位见多识广的鸟儿讲起了自己的冒险:“洞里的鱼和其他虫子啊,颜色都很浅,而且很多都不长眼睛。有一种鱼儿是金色的,胡须很长,吃起来特别嫩。”

它曾经不慎坠入幽暗的洞穴,但强烈的求生欲和毅力让它重新的见天日,在溶洞爬行的日子当真刻骨铭心,它一直记着。

崔祁被生命的顽强再次震惊了,羽翼受伤的鸟儿跌入深渊该是多么害怕啊,它居然爬了出去!而且今日依旧翱翔于天际。

他对鸟儿抱拳道:“道兄毅力当真令在下敬佩。”

它落在崔祁肩头提示道:“小心蝙蝠。”

降落后崔祁听到了地下的流水声,他点燃火把,进入了深不见底的地下世界。

因为岩石的特性,降雨顺着缝隙流到了地下,形成庞大的暗河。

崔祁身量高挑,可洞穴又狭窄,他只好变换身形,用小孩子的模样继续向前走。

河流湍急,有些洞外的鱼被冲了进来,洞内的鱼也会被冲出去,崔祁摸起一条细细查看:“胡须长,眼睛退化,内脏清晰可见,是为了适应黑暗和贫瘠的进化。”

生物讲究用进废退,这里暗无天日,眼睛用处不大,而且洞内贫瘠,食物稀少,没有足够的营养保留一个无用的器官。

记下特征后崔祁把鱼儿放了回去,透明的身体融入水流之中。崔祁继续涉水前行,旁边的山石传来虫鸣,蝙蝠扇动翅膀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终于渡过了暗河路段,崔祁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华美的地下宫殿。莹白的钟乳石在火把的光芒下流光溢彩,水滴声滴滴答答,继续塑造着这座宏伟的殿堂。

崔祁拿出纸笔绘制下钟乳石的形态,最多也最常见的还是柱子形态,奇特的也不少。水潭之中甚至有莲花形态的石头,中间有着圆溜溜的小石子,好像莲花和莲子。崔祁看的眼花缭乱,这时成群的蝙蝠却冲了进来。

兴致被打断,崔祁无意打扰洞穴的正常运转,便化作鸟身飞了出去,不明所以的蝙蝠群不敢上前,只能任由猎物离开。

洞外已经过了一天,晨光微熹。崔祁找到一个平地歇息片刻,顺便增改记录下的内容。

他对这本游记非常重视,现下的大多学问都是研究人与人之间的问题的,讨论自然环境的不多,此书会有划时代的意义。

山脚零零散散有些简陋的小木屋,穿着兽皮树叶的居民进进出出,崔祁一向不愿打扰,便静悄悄地离开了。

得知崔祁再次来祭拜老师,唐王很是感慨:“崔先生是重情念旧之人。”

去年她见过崔祁一面,数年时间足够物是人非,但他永远年轻。

她比起入军营的时候长高许多,大概和老师差不多了,只是无法比较了。

她会感慨,会哀叹,唯独不会手软。夏释之的表现她很满意,既然想在唐国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便要斩去牵绊。

那块破布是她故意送去的,为的就是震慑,让他彻底断了后路,这样才能心无挂碍。

不过探子带来的那句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很不错,应该是从他的时代摘抄过来的。

若是每个臣子都不求俸禄,自愿加班多好哇,唐王看了格院的财政报告后恨不得免了所有人的俸禄。

因为要研发车辆,最近的金属和燃料都不够,陈盈写了报告,请求唐王能拨款。她从牙缝都抠不出钱了,因而唐王召来陈盈,打算谈谈。

陈盈还是戴着那顶帽子:“参见大王。”

唐王气不打一处来:“格院的经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要求翻倍?”

她本想好声好气,但一想到国库飞速流逝的铜子就气愤,她自己省吃俭用,格院却大手大脚,这叫她如何不生气?

“大王,新的车辆需要燃料,而且没有足够的钢铁也无法建造。”

他是按照赵婴留下的描述制造的,可目前的唐国哪里承受的起火车的研发?

唐王看了设计图后大为惊骇:“这东西只有天下一统才能有条件制造,院正,老师留下的笔记里应该还有其他的设计吧?”

她光是看图就能想象到这该是什么样的庞然巨物,以唐国的赋税养这么个东西是不可能的。

再研发下去怕是要激起民变了,唐王可不想因小失大,此事还是先放下吧。

“有的,但关于道路的设想大多都无法实现。”

陈盈只负责花钱,钱从哪里来是唐王该头疼的事情。

既然火车不成,其他的应该也不成,没有平整四通八达的道路,什么样的车都是天方夜谭。

她把设计图还给陈盈:“这个项目暂且放下,改良火药才是重中之重。”

唐王忍不住扶额,格院是不会自己做规划的,他们只听从唐王的命令,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项目废了钱回不来了。

走了一圈的崔祁带着满当当的白糖回到了乐陵,这里的消费太高了,唐国的白糖只要二十铜子一两,乐陵就涨到了十刀币一两。

中秋将近,小院其乐融融,王家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等着月饼出炉,口水收都收不住,霁儿则平静多了,他跟着崔祁吃了太多点心。

但他不能歇着,为了应对百家争鸣的局面,他必须各家兼而学之。

崔祁细心地排好了课表和书目,要霁儿学的书他自己都会先看一遍,做好批注,改掉一些毁三观的内容,让小孩子健康成长。

至于讲解则由姬琮负责,他有三个学生,王家小丫头和云姬也要来听课,崔祁自认没有耐心,所以做好讲义后就交给姬琮,以防出现流血事件。

为了不耽误课程,崔祁包揽了庖厨,姬琮苦巴巴地拿出《墨子》:“今天讲尚同,霁儿同学,你来说说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霁儿声音沉闷:“是指下层服从于上层,人民听从贤人的教导。”

“霁儿同学说的没错,但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而且贤人并不能身临其境地理解我们的困境。”

姬琮也认为这样的思想有些想当然了,命令若要被执行要么通过强权压制,要么命令本身符合人的利益需求。

他也修出了过目不忘的本领,崔祁的课件他已经记住了,所以说的特别流利:“曾经有一个君王缺少钱财,就去民间横征暴敛,引发了众怒。百姓议论纷纷,他便下令妄议朝政者处死,于是大家不敢说话,只好用眼神交流。但民众的愤怒并没有消失,他们暴动了,君王也被驱逐。…”

“自下而上的不能叫改革,应该叫革命,层层传达目前是无法实现的。”

姬琮师出儒家,对墨家一直不认同,他并没有完全按照崔祁的讲义照本宣科,也加入了自己的理解。

云姬举起手:“洛京就是不许妄议朝政啊,唐王会被推翻吗?”

她的问题很尖锐,姬琮清清嗓子:“这个故事的君王被驱逐是因为他触动了利益,还没有足够的强权和军队去维护,能动摇唐王的人暂时不存在。”

新法给唐王的行为做了规划,只要不出格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要想更进一步还需要唐王本人的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