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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王元生命的最后一年全洛京都陷入了焦虑之中,高坐明堂的王面色益发惨白,隐隐透出内里青色的血管,而他最忠诚的臣子也是一脸病容。

赵婴不再掩饰自己的虚弱,清白的肌肤下流淌着黑色的血液。

因常年服用虎狼药,赵婴的血也沾染了毒性,泛着同卫国疯血者一般的黑色。而随着疯血的失传,姬疯子的名号也消失了。

二十年来积攒的大雪落了下来,贵族们滔天的恨意涌向了赵婴,更有甚者将切下的血肉送去了赵府。

陈曦打开盒子后便晕了过去,今日受车裂之刑的是她的孩子,那么盒中散发清香的血肉定是赵婴。

赵循也慌了,一人枯坐良久,直到那团血肉化作柳条,他才如梦初醒,拿给呆愣的妻子看:“夫人,你看,这不是阿婴,而是一种傀儡术。”

“傀儡术!”陈曦声音沙哑,憔悴的面庞上浮现喜色,但她很快就明白了真相,“这具傀儡应当是那位崔先生的作品,真正的阿婴在此之前就已经离世了。”

再多的伤怀最终都化作一句:“罢了。”

陈曦阖眸,将头转了过去,赵循则命人埋葬了那节柳枝,却不想种出了一株柳树。

这是以后的事情了,陈曦修养好身体便开始为赵安相看婚事,成亲已然是最后的退路,她不能再失去孩子了。

而后赵安被唐王剑珣看中,以女子之身走上朝堂,这一次,陈曦什么都没有说,她阻止不了长大的孩子奔赴更好的未来,哪怕危机重重。

数年的考察让赵安得到了唐王的信任,因而她获得了进入格院的权利,看到和十年前日新月异的景象,她感慨道:“当时臣年幼,对父母总是提起兄长不满,便吵着要见他,母亲就带臣来了这里。”

“那现在呢?”

唐王笑吟吟的,似乎是将赵安当做了好友,但臣下却不能放肆,仍是诚惶诚恐的模样。

赵安答道:“格院一日千里。”

唐王笑道:“老师自遇到崔先生,格院的效率便快上许多。如今崔先生离开了,老师也离去好多年了。”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配新茶,都过去了。”

唐王垂眸,望向远处热火朝天的琉璃工坊,她不讨父亲喜爱,是以没有得到第一批琉璃罐子,还是瑰分了她一个。

比起现今美轮美奂的琉璃制品,第一炉罐子表面满是气泡,坑坑洼洼的,一点都不好看,但她至今仍将其收在箱子里,从未想过丢弃。

其物如故,其人不存。

时间分明没过去多久,世事的变迁却好似过了几个百年,唐王从一个不受宠爱的公主登上王位后时常有恍如隔世之感,她原本为自己设想过最好的结局就是借王后留在唐国,伺机而动。

她渴求权力不假,却从未见过自己能以女子之身走上台前掌握权力。

她那时想,若即位的是公子不识,她便可架空他,成为真正握有唐国大权的人。

世间万物皆不长久,因而人能看到的也不过眼前。

但人们总是以一生来作为判断标准,一件事若是中途停下,便不能算成功,可做过了就是体验一次截然不同的生活,没必要坚持一辈子才算胜利。

而现在的公子不识已经有了个孩子,乡下人成亲就是为了生子,只要孩子足够多,总会有能活到成年的。

李识细白的面孔在经年劳作下不复过往的俊秀,但叶粟仍然觉得他是方圆十里内最俊朗的男子。

她没出过村子,也没有什么见识,不会像瑰那样为日复一日的磋磨而感到痛苦,人生本来就是这样啊。

因为没有可能性,所以才会甘愿继续如蝼蚁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