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店里人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到她和林木杨的身上，来回打转。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林木杨背靠沙发椅背懒散地坐着，似乎跟随其他人抬头往甘甜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似乎没有，像是毫不在意。
“哪个？”
甘甜有心试探林木杨的反应，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故意问。
问问题的男生笑：“就是那个寸头帅哥啊。”
段迎潇外形的特征实在太明显，几乎一说，林木杨立刻反应过来，她们说的人就是段迎潇，他漫不经心地盯着手里的酒杯，没有抬头。
原来段迎潇还到店里来过。
哪一次？
眼皮子底下的事，他竟然掉以轻心到毫无印象。
甘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们说的是他呀。”
“所以是你男朋友吗？”其他人追问。
林木杨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动如山，甘甜余光注视着他，铤而走险地给出一个更模棱两可的答案：“……还不是。”
“还不是啊。”旁人重复一遍，揶揄地笑，“还不是的意思，听起来像是很有可能将来会是哦。”
甘甜也喝了酒，脸蛋红扑扑的，在此情此景看起来像是害羞。她捧着酒杯不说话，红唇抿住玻璃杯的边缘，嘴角林木杨最喜欢的酒窝若隐若现，小声说：“还在接触的过程中。”
这话听起来，就是有可能。
众人发出善意的哄笑，问出自己想问的，便不再纠结，转头又去八卦其他人。
甘甜余光的焦点一直聚集在林木杨身上，他在她说话的过程中一直没什么反应。等她说完，缓慢地坐起身，抬手解了颗上衣的扣子。
甘甜实在没什么经验，她对林木杨其实并不那么了解。他总是风度翩翩的、不动声色的，看不出喜怒。
不知道他是气，还是热。
虽然A092说他是吃醋，但醋意有多少，在意有多少，都是未可知。
甘甜一琢磨，故意低头去夹离她很远，但放在林木杨面前炸鱿鱼圈。
刚刚有人夹，他总是第一时间绅士地把盘子端起来，让人夹得更方便。
但轮到她，林木杨没有反应。
甘甜没有抬头，潜意识希望他是没有注意到，而不是刻意忽略她。一抬头，发现林木杨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她身上，双手抱臂，双目沉沉。
甘甜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的表情——
像是洞察了她的故意。
甘甜手一僵，还没夹到的鱿鱼圈的筷子偏了一下。她本来就不想吃，索性直接收回筷子，坐了回去。
她垂下眼，避开林木杨的眼神。没一会儿，吴尤碰碰她的胳膊，示意她看向桌子。
一个盛着大半份鱿鱼圈的盘子放到了她眼前。
甘甜抬头看过去，林木杨刚好收回手，把剩下的另一半放到了另一边。
甘甜糊涂了。
林木杨到底是什么意思？在跟她赌气还是真的决定放下她？
喝了酒，又是这样的情况，甘甜私以为林木杨晚上不会送她了。但等酒足饭饱，林木杨还是如常拿着车钥匙出现在餐吧门口，挑起下巴示意她离开。
他叫了代驾，把钥匙递给代驾，同她挤到后座。
他身上清冷疏离的木质调香水和热红酒一起氤氲出复杂的香气，寒霜一样的木里头沁入热红酒挥发的酒精，变得辛辣浓烈。
甘甜往里挪时脸无意擦过他的胳膊，猛地吸入一大口，呛得她鼻酸。
车上，林木杨依旧照例与她闲聊。
“汉东大学的课程忙吗？”
甘甜老老实实答：“大一的课程会忙一点，实践比较多，要经常出去拍照什么的。”
“过几天去汉东也是出去拍照吗？”
“是的，顺便也是玩一玩。”
她感觉林木杨在试探，答得异常谨慎。
不想林木杨直接摊牌：“他也去吗？”
甘甜咋舌：“谁？”
她不是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所以让他吃醋的人，是段迎潇吗？
林木杨侧头看她，眼里有酒精熏出的潮红：“就是你说的那个还在接触中的人。”
甘甜与他对视两秒，缓慢地吐字：“去。”
她忐忑不安地盯着林木杨的脸，希望林木杨再多给她一点反应，好让她确定要不要在此刻选择更进一步。
但他不吃这一套，很平静地笑了笑，连一秒停顿也无，自然地接话：“挺好的。”
直到下车，甘甜还是有一点懵。
林木杨到底是看到什么了？才让他突然这样拉远距离，听到她与他人同游，都只说出一句“挺好的”。
他的忽冷忽热和捉摸不定让她心里不安，他对她暧昧有、关怀有，但对别人好像也是同样的好好先生。她怕自己误解这份在意的程度，她感觉到林木杨心里似乎有所保留，让他的醋不够酸，喜欢也不够显眼。
不对。
他根本没有说过喜欢她的话。
第二日就要启程去往福沅。
甘甜的行李还没收拾好，她晃晃脑袋，决定暂时把林木杨搁置。
她需要想想对策。
林木杨的状态，似乎也需要时间回温。冷他两天，看看他的反应，或许是一种办法？
她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车没有像平常一样径直开走。停留许久后，车后座的门再度打开，林木杨下车，沉默地看向她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