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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策听完了黄副统领的禀告后,沉默了那么一瞬。

“既然撬不开他的嘴,那就广贴告示,悬赏,这偌大的京城,总有人认识他。”

贴告示悬赏这种事,是刑部的职责。

正好今日刑部尚书还在宫里,李策直接让人把冯尚书请了过来。

因定北王和栖霞公主大婚,这段时间京城人特别多,虽说鱼龙混杂,但要打探消息也容易。

告示贴出去没几天,就有人到刑部领赏了。

之后的几天,陆续有几人前来。

刑部按照这些人提供的线索,很快就查清楚了那黑衣人的来历。

当晚,鲁国公府的大门被禁军侍卫撞开,老鲁国公及其儿孙们全都被押解带走。

鲁国公府的几位少奶奶们吓得花容失色,惊慌失措。

世子夫人也是急得不行,连忙叫来心腹向亲朋们求助。

直到第二天中午,鲁国公府才得到了几条模糊的回信,没人知道为什么皇帝会突然下令把鲁国公府的男丁们全都抓走了。

这日大朝会结束,众大臣们陆续退出了太极殿,大理寺卿快步追上了樊统领。

“樊将军。”

他拱手一礼,态度和气。

樊东回头看了他一眼,随意拱了拱手。

“齐大人有事?”

大理寺卿知道樊东的性子,没有试探,直接就问。

“听说昨日将军带人去了鲁国公府?不知是为了何事?”

他顿了顿,忽的压低了声音。

“不知是否与太子有关?樊将军也知道,前些时日下官与冯尚书一同查太子府的案子,或许能帮得上忙。”

樊将军抓了抓络腮胡:“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为了啥子,反正皇上下让我抓人,我就去抓了。”

大理寺卿有些愕然:“皇上没说原因吗?”

“皇上自有他的道理,问那么多做啥?不过皇上是交代了要好好招待鲁国公,眼下他在北衙呆的好好的呢!”

大理寺卿低下头,若有所思。

很快他就又抬起头来,脸上恢复了平日的笑容。

“如此,想来是和太子府的事无关了。看来下官是白担心了。对了,近几日下官得了两盒极品阿胶,太子妃受了惊吓正在养身体,下官也想略表心意。”

樊东哈哈笑了一声,用力拍着大理寺卿的肩背。

“你有这心就好,太子妃不缺这些,宫里皇上皇后送了不少补品,她已经好多了。”

两人说着话的同时,一路往外走,很快就到了宫门外,相互告辞后,上了自家的马,分别往不同的方向离去。

小半个时辰后。

皇宫西边的侧门打开,几位女官带着长长的队伍,由此门进入了皇宫。

她们沿着千步廊往前走,在经过内苑潏河支流时,不远处传来阵阵欢声笑语,为首的女官叫停了众人,命她们退到两旁,直到玩闹的小妃嫔们远去,才继续上路。

春日阳光灿烂,今日天气极好,河面上波光粼粼,时不时有花瓣枝叶缓缓淌过。

有那么一朵小巧的花苞,在河面上荡呀荡,渐渐地,漂到了下游。

然后,被下游负责打捞的宫人兜住。

为保河水清澈,这些内侍们每日都要仔细打捞落入河中的东西。

这活又累又没有油水,干活的内侍们都是苦哈哈的。

都不如负责倒夜香的那群人呢!

倒夜香这活儿虽然又脏又臭,但夜香是有人收的,里外一倒手,每日到手的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内侍们长吁短叹,抱怨连天,把河里的东西捞起来扔进一旁的桶里后就各自开溜,躲起来休息了。

只有一个又老又瘸的老内侍留在原地,翻着桶里的东西。

远处躲懒的内侍们指着他嘲笑。

“这老东西活傻了,那桶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就算有主子们掉了东西,也不能藏私啊!”

“你还别说,我听说上个月,有位主子丢了贵件儿,到处都找不到,最后在一个小管事的房中发现的。那管事被打死扔到乱葬岗了。”

“你说的是老许?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啊!是说老许捡到了哪个娘娘的帕子,偷偷藏起来了,想带出宫去给他姑姑家的女儿做添妆,结果被发现,直接打死了。”

“不对不对,他明明捡到的是一根簪子,那簪子是桃花的样子,做的跟真的一样……”

几个内侍争论起来,都认为自己听到的才是真的。

在他们没有注意的时候,那又老又瘸的内侍,忽然从桶里抓了什么东西,快速塞进袖中。

那是一朵紧闭的花苞。

这朵花苞被这只满是疤痕和皱纹的手紧紧抓在手里。

过了会儿,交到了一只指甲缝里带泥的手中。

这之后,又落到了一只长期被水浸泡的肿胀手中。

最后,被一块带着檀香的帕子包住,递到了一只指如葱段的白皙手中。

与此同时。

凤来宫内,宫人们都去忙了,难得有空闲的蜜儿陪着姜挽月坐着。

姜挽月正在翻看这几个月宫中的人员变动名单。

宫中的人,包括前庭、后苑、掖庭、东宫,光是宫女就有两千多人,这还是这几年姜挽月陆续放了一些宫女出宫,要不然人只会更多。

这么多年,总有生老病死,又或者是得罪了主子、办坏了差事、被算计排挤,自然,变动频繁。

她是从二月开始看的,从用过早膳到现在,差不多快看完了。

啪!

姜挽月合上册子,闭上了眼睛,抬手揉着太阳穴。

蜜儿赶忙将明目的决明子茶递了过来。

姜挽月喝了两口,睁开眼睛。

“这册子你比我先看过,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蜜儿咬着唇,慢慢摇了摇头。

“奴婢愚钝,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三月十九这天,有个姓许的内侍犯错被打死,你没觉得异常吗?”姜挽月哗啦啦翻着册子,很快,翻到了三月十九这一日。

蜜儿看了一眼。

“奴婢问过了,这内侍偷了东西才会被罚的,他本也不是什么要紧位子上的内侍,能有什么异常?”

蜜儿很是疑惑。

姜挽月轻笑一声。

“这种底层的内侍,是最容易被收买的,也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这个内侍犯错被打死,本身不是什么大事,顶多是惩罚重了些,但上面记载的理由,却模糊不清。‘偷盗财物,拒不认罪,施以杖刑,弱不胜受,行刑中毙命’,只这么几个字,根本什么都没写清楚!他偷了什么?偷了谁的东西?是谁发现的?审讯的过程呢?谁下令杖刑?谁执的刑?通通没写。”

蜜儿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小宫女了,她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过来。

“娘娘您的意思是,有人给打板子的人说了话,让他们借这机会把这人打死了?是为了灭口?就因为他偷了的东西?”

说着说着,她更困惑了。

“他偷了什么啊?”

姜挽月屈指弹了弹册子。

“恐怕不是偷的,大概是捡到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拒不认罪’。”

“去把宫正司的人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