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夏漫不经心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刚刚挂断电话的手机屏幕还在亮着,反照在她的脸上,眼睛里多了一抹光亮,本是黑漆漆的眸子,仿佛突然浅了点颜色,瘆人又冷漠。
眼前的两人并没有发现也可能是因为她们知道容夏不是容家亲生女儿的消息让她们太过惊喜,而容夏以前给人的感觉都是很友善的,不会轻易的和别人闹别扭。
所以,眼前的两人对于容夏的态度仍然很差劲,并且想要用很刻薄的话来贬低她。
所以说,之前容夏和厉则厉凭相处的事情,她们一定没有得到消息。
不过厉则厉凭的身份,在洛城这个圈子里面也不是人人都知晓的。
很多人都到不了他们那个圈子里面,甚至连知道两人的身份也是一种难事。
“容夏,你可真可怜,现在没有了容家,你还算是什么?”
容夏很不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没有了容家的背景之后,容夏就会过的很难,她不应该过的更轻松才对嘛!
不过,容夏也没心思跟这些人说自己的事情。
她只是对这眼前的两个人很不喜欢,而还有人在等着自己,不想跟她们多说什么。
“好狗不挡道。”容夏看了两人一眼,眼神睥睨,“让开。”
“你……”作为小跟班的女人看不下去了,“容夏,你狂什么狂,你都不是容家的千金了,你还敢对我们这么说话。”
“不然呢?”容夏反问,“像你一样吗?她呼之即来的一条小狗?”
这话实在让人过于难堪了,容夏却笑眼弯弯,“要不然,我给你钱,你给我叫两声?”
“你……”女人脸色涨红,伸出手,竟然想要直接去打容夏的脸。
她的手被人在半空中截下,容夏轻眨了一下眼睛。
她都还没来得及动手。
裴逍紧张的看着容夏,“姐姐,你有没有事?”
他用力挥开女人的手,像扔掉什么垃圾。
着急又紧张的把容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确认自己的姐姐没有被眼前的这个坏女人欺负。
“你怎么来了?”容夏拿出湿巾,递给裴逍。
裴逍一边低头认认真真的擦着自己的手指,一边开口小声地回答,“姐姐一直不回来。”
因为容夏一直不回去,所以,他就过来找了。
跟在后面的还有他的姐姐。
裴逍的姐姐有一头浅棕色的长卷发,五官立体,眼神深邃,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成熟又迷人。
她看见正在找容夏麻烦的两个人,眉头轻皱,“容夏小姐,需要帮忙吗?”
“不用。”
找容夏麻烦的这两个人可能是看见这两个突然出来的陌生人愣了一下,可能是脑海里没有关于他们的记忆,又觉得容夏不会认识很厉害的人,她们格外的嚣张。
“容夏,你既然不是容家的女儿了,以后,应该会过的很难。”
“不然这样吧,你以后跟她一样,做我的跟班,我要是开心了,还能每个月给你一笔钱,你觉得怎么样?”
女人说话的时候微扬着头,一脸的骄傲得意,像是在等着容夏对她感恩戴德。
容夏直接笑出了声。
“我想,你应该先回去,问问你的父母,你的骄傲,还能维持多久。”
“你什么意思?”
容夏捏着手机,“我当然是没有什么意思的。”
“只不过,你们打扰了我逛街的兴致我也想回给你们一些东西罢了。”
洛城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容夏都多多少少的了解一些。
她也让人查过一些,而眼前的女人,父亲和堂兄都很厉害,偏偏她却愚笨至极。
如今对方的家族已经是很危险的一个状态。
容家如今内乱,很难顾得上太多的市场,而对方的家族却野心太大,无法一口吃下,如今处处艰难,甚至面临着全面崩盘的危险。
对方现在竟然还能这么好心情的出来逛街,应该是对于家里的事情还不知道吧。
也不知道是被养的太单纯还是太愚蠢,哪怕真的觉得容夏现在的日子过的不好想要嘲笑也不能非要在容夏的面前吧。
容夏就算没有没有了容家为背景,可她自身明明很优秀。
容夏以前的优秀被他们都看在眼里,总不可能容家千金的身份是假的,她的优秀也是假的啊。
如今她们挑衅容夏,当真是愚蠢至极。
容夏不再理会两人,两人本来还想跟上,却被裴逍姐姐的眼神吓到。
裴逍的姐姐还未成年就进入家族企业,行事老辣,在商界如鱼得水。
这两个人,一个是只会花钱的娇小姐,一个是娇小姐身边的小跟班,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像是看到了什么野兽,裴逍姐姐偏浅色的瞳孔也给人极其危险的感觉。
两个人终于不敢跟上去。
不过,在容夏他们才刚刚离开,两个人就恨恨的朝着她的背影骂了好几句。
无非就是没有了容家作为背景之后,容夏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容夏几人离开之后,裴逍小心的捏住容夏的衣角。
“怎么了?”容夏问。
“姐姐……为什么不打回去?”他不解又茫然发问。
容夏低声说,“手会疼。”
之前她在宴会上,打了几个人的脸,发现自己的手会疼,觉得还是要放弃这个办法。
总不能伤人又伤己。
裴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们又去买了一些东西,裴逍的父母还有姐姐在洛城有房产,可以住在哪里,但是裴逍坚决要跟着容夏一起回家。
所以,容夏回来的时候,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
裴逍似乎很喜欢跟在容夏身边,还总是会小心的捏着她的衣角。
模样又乖又软。
来到了容家,容夏和裴逍一起进去。
现在已经很晚了,容家人都还没有睡,客厅放着电视剧,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认真看,每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不对劲。
宋瑜在自己的房间,没有出来。
她最近对于这个任务越来越消极了。
因为她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做,好像都没办法在容夏的手下得到好处。
容夏好像天生就是来压制她的。
她恨极了,但是仍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夏……”看见容夏回来,容父容母还有容璟都迎了上来,只不过,他们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异样。
容夏没有在意,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裴逍,还是介绍了一遍。
“你叫他们叔叔阿姨哥哥就好。”
裴逍紧张的抿着唇,停了一会儿,乖乖的按着容夏说的喊。
对面的三人都温和的应下。
“这是裴逍。”
容夏介绍完之后,就带着裴逍去看房间。
她给裴逍安排的房间就在她的房间不远处。
裴逍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也是他自己睡得。
不过他经常会做噩梦,还会生病,所以,自己睡着也让他的家人很不放心。
容夏跟他去了房间,帮他收拾了一下房间,“你先在这里休息,明天跟我出去。”
裴逍乖乖的点头。
容夏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裴逍的头发软塌塌的,摸起来很柔软,他的模样很乖巧,让容夏从心里生出了些暖意。
她小时候想过,如果自己有个弟弟或者是妹妹,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爷爷奶奶对他们不好,她就要在那么坏的爷爷奶奶面前,保护好自己的弟弟或是妹妹。
后来,她确实是有了亲弟弟,不过宋骁不喜欢她,容夏没办法当他的姐姐。
她对宋骁,很失望。
那一年多的时间里面,容夏自认是做了一个好姐姐。
在她和宋温关系最紧张的时候,容夏还会关心宋温的学习,还有他的生活。
裴逍就不一样了。
容夏见过还小的裴逍,软乎乎的,一口一个姐姐,叫的特别的甜。
现在见到容夏,也是喜欢和亲近的。
裴家人说,裴逍对外人的接触很敏感,也很讨厌。
但是,他会主动低头,让容夏摸他的头发。
从今天到了洛城见到容夏之后,裴逍几乎一直都像是一个小尾巴,跟在容夏的身边,黏人的不得了。
容夏曾经的遗憾,仿佛在裴逍这里被抚平。
她笑容更大,看着面前的裴逍,嗓音温柔,“已经很晚了,你赶快整理一下睡觉,姐姐明天带你出去。”
“好。”
裴逍的模样很乖,轻声说了一句晚安。
“晚安。”容夏给他回应,“做个好梦。”
说来也奇怪,容夏的这句话好像是有魔力的,裴逍晚上脱离了噩梦,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
之后的裴逍,每天都像是坠在容夏身边的小尾巴,明明比容夏高了快一个脑袋,偏偏软的不行,眼睛湿漉漉的,单纯又无害,容夏越来越喜欢他。
几天之后,她带着裴逍出门的时候,见到了有段日子没见的宋家人。
能让人一眼注意到的是其中的宋温。
他肉眼可见的瘦了很多,而且眼神有些空茫,眼底青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两方人突然见到,都是一阵沉默。
容夏直接无视,当作没有看见,偏头对裴逍笑的柔和。
“夏夏。”宋母着急的出声喊。
容夏停下脚步,微微低头,道了声好。
容夏想和他们当陌生人,但是对方并不愿意。
这没办法。
只要他们能无视容夏,容夏就可以当作没有见到过他们。
可是,容夏有自己的一套规则。
她自己其实也不太能明白,毕竟,她从小到大,给自己的束缚太多了。
在宋母喊她的时候,她的大脑在那一刻给了身体一个指令。
——停下。
宋温已经有了关于前世所有的记忆,他在那天的宴会回到家之后,跟其他几人说了这些。
他比之前占据容夏身体的宋瑜说的更全面一些,站在他的角度,能轻而易举的表述自己当时是如何的混蛋。
这份罪过,是一辈子都赎不清的。
由于这些事情,宋家人这一阵子都没敢去见容夏。
其实,宋父宋母是前世唯二没有被那些事情牵扯进去的人了。
怪就怪在,这一世他们又做错了一些事情。
在容夏当初那么怪异的时候,他们也不应该和容家人一起想着让容夏看心理医生。
明显的可以察觉到,在心理医生那件事之后,容夏对于他们的态度更不如从前了。
倒也不是不好。
只要他们还是容夏的亲生父母,容夏就永远会为这个身份负责。
只不过,容夏不想见他们。
她曾经和宋父宋母说过,她作为他们的亲生女儿,不想承担照顾他们的责任,他们也有孩子,不怎么需要容夏,所以,容夏就只会为他们提供金钱。
哪怕有任何地方需要帮忙,只要不是做那种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容夏都可以接受。
宋父宋母没做错什么事情。
是容夏自私的想要拒绝更多的温暖。
她自私,但是不贪心。
宋父宋母作为父母带给孩子的温柔与温馨,她前世没有体会过,这一世也不需要。
容夏是一个性格很奇怪的人,很多人都这样说过。
就连她和莱恩的师父也说过容夏的性格上的弊端有很多。
她在外表露出一副无懈可击的温柔,实则步步都是走在刀尖之上,疼得只有自己。
她分辨不出来,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因为从小到大,做的大多数事情,都不能完全算是她自己想要的。
但是,大概也可以说是她自己想要的。
她想要给自己的家人一个底气,想要庇护他们,所以,要努力变的强大又优秀。
这算是她自己想要的一个过程,却不是她真心喜欢的。
在刀尖上行走的少女,一步一步,脚下是淋漓的鲜血,脸上却还带着笑。
她像是在刀尖上舞蹈,无数人歌颂其中的美丽,却无人能看到脚下已经是血红一片。
容夏自顾自的,为了某种坚持,过了这十几年的时间,这是她的性格弊端。
她自己心里清楚明了,但是无法做出改变。
教心理的师父说容夏心思太重,很不利于她的心理健康。
但容夏那时候已经改变不了了。
在刀尖上跳舞的少女,一曲不结束,永远都不会停下。
她要伴着赞美的声音和高昂的乐声,继续以鲜血和生命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