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脉案都是专门管理看护,且只院使一人可看,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
可若是皇帝有疾,但凡有点征兆,或是要用药,下边那些个伺候人的宫女太监那儿总是能探出些消息来。
当夜,陆钧山便使了人去打听。
这事要打听也不算是难事,很快他便收到了消息,当即他回了屋便抱着云湘狠狠香了一口,便去了陆老太爷那儿一趟。
云湘后来睡下了,也不知道陆钧山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她睁眼时便见这霸道男人一双凤目正灼灼发亮地看着自己,迷迷糊糊间就被他吻住了唇,好一顿厮磨。
若不是早上时间太短,陆钧山定是要搂着这小妇好好恩爱一场!
因着知晓今日要出行,云湘穿得都是轻便舒适的衣物,也亲自去了一趟弟弟那屋,替他再整理一番看可有遗漏。
戚怀信是个孩子,迷迷瞪瞪的,知晓得并不多,忽然听阿姐说要回扬州满是不解,他拉着云湘的手,想说不想走,舍不得学堂里的同伴,一着急就张了嘴,竟是发出了一点声音!
云湘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露出惊喜来,蹲下来:“小虎, 你能发声了?”
入京后,从那太医给弟弟看过后,药一直没断过,且已经是调整过两回药方了,但之前弟弟一直没能发出声来,哪怕是“啊啊啊啊”这样简单的音节,可刚刚,他情急之下发出了声!
戚怀信自己也愣了一下,茫然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小虎,你再试试看。”云湘眼圈泛红,立刻轻柔了声儿,拉着他的手道。
戚怀信迟疑地张开嘴,这回却还是没有声音,他有些着急了,张大嘴啊了好几下,可还是没有声音。
他茫然地看着云湘,又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云湘立刻说:“没事,没事,我们再养养。”
可戚怀信却不想阿姐失望,攥着她袖子,涨红了脸又啊了一声,这回声音却是响亮,只是有几分粗哑。
他自己也怔住了,随即高兴地摸着喉咙笑,又拉着云湘的手去摸自己喉咙。
陆钧山许久不见那小妇带着那小儿过来,便是有些等不及,过来一看,就见那大的抱着小的,又哭又笑的,那 小的又拉着大的手摸他脖子,高高兴兴的。
他一瞧就知道是这小儿能发出声儿了,算着时间,也该是能出点声了。
陆钧山凤目瞧着云湘眼圈红红的模样,弯腰就将她拉起来,又是牵了那小儿的手,道:“先去食饭,爷叫人去请了太医过来瞧瞧。”
云湘抬头看他。
陆钧山那粗糙的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水意,盯着她这般眼神,忽的心里一软,觉得被这小妇信赖依赖地看着,什么都愿意做了,八尺男儿的豪情万丈此刻都成了万年软柔:“耽误不了时间,原本也是临时决定回扬州。”
云湘点了点头,反握住他的手,轻声说:“谢谢。”
陆钧山身心愉悦,一时之间心中激荡出的情绪,竟似六月里的蜜桃儿一般,软甜难言!
他捂住那小儿的眼睛,低头就在这小妇此时显得尤为温柔的眼睛上香了一口,咳了一声,很是义正言辞道:“爷是姐夫,自然得顾着小舅子!”
戚怀信也笑嘻嘻,啊啊了两声。
成林亲自跑去请太医,这么些时间也是相熟了的。
这一来一回,等太医过来时,已是辰时半了,大太太那儿也得了信的,倒也是不急,本也还在整顿车马。
太医给戚怀信诊疗一番,又是让他发了声听听音,随即便露出笑来,道:“如此便是再换个药房,再吃个一个多月,应当能正常说话了,这段时间每日都要锻炼发声,哪怕是就啊两声,也要练着。”
云湘听得认真,忙点头,她亲自送了太医出门,听闻太医有个孙儿前些日子办了周岁宴,便从自己雕琢的小玩意里挑选了一套十二生肖把件,拿了匣子装好送给太医。
太医本是不想收礼的,可瞧着那木雕活灵活现的,实在可爱,很是惊叹地问道:“姑娘这是哪儿买来的,京都的铺子里从未见过这般憨态可掬又技艺高超的木雕把件。”
旁边的黄杏那般沉稳的人这会儿也有几分骄傲,道:“是我们姑娘亲手雕的呢!”
太医平日也是个喜好收集各种把件的藏家,这会儿看着很是爱不释手,心道给了孙儿倒是浪费了呢!
他高兴地收下了。
后头这些摆件拿回去后,很是受妇人孩童们的喜欢,一时给云湘结了些善缘,但这都是后话了。
等太医一走,陆钧山便让成林成石集结了护卫,再去清点马车行李。
大太太临走前又去了一趟林婉月那儿,只她却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轻咳,泫然欲泣的模样道:“母亲,儿媳这般身体,实在是不能奔波。”
大太太却知道这二儿媳的心思,昨日来时分明瞧着脸色还好,好药好汤养得很是不错,现在这般不过是想着等她走了,这京都陆府就她说了算了,如今与她也是无甚话可多说,直接叫了婆子将她连着被子一卷,直接带走。
林婉月都呆住了,她那两个丫鬟更是瞪大了眼不知所措。
大太太很是展现了一番将门虎女做了婆婆之后的威风,大手一挥就叫人抬走,道:“从京都到扬州坐船不过几日功夫,耽误不得身子,我瞧着你留在这儿倒是耽误清泽读书了,还是随我回去吧!”
陆清泽也是难得见大太太这般,一时也是看愣。
如今再过半月就要春闱,若是再在京都等下去,倒是耽误了大儿大婚一事,大太太倒是对二儿有些愧疚,只叮咛几句在京都好好顾好自己云云。
昨日陆清泽也是被叫到了陆大老爷那儿,知晓了一些事,也知道兄长的艰难,这回的春闱并不想错过,日后有了官身也好为家里出一份力,便反过来安抚了一番大太太。
如此,大太太还有何不放心?
陆家的车马行李很快就登上了回扬州的大船。
皇帝几日后也不知是想到什么,或许是后悔让一个正值当年的良将解官离去,便想补偿一番,从宫中挑选了四位曼妙美丽各有千秋的宫女子赐给陆钧山。
四位美人被送去陆家,却得知陆钧山回了扬州准备婚礼了,太监将此事回禀给皇帝,皇帝敏感多疑,心中不满,却也挑不出刺来,便要护卫直接护送那四名美人去扬州。
……
此时,扬州陆府门前几辆马车摇摇晃晃停下,早就守着的管家上前来迎。
重新回到扬州陆府,云湘下马车时很是有些恍惚。
之前是从西北直接回的京,自那一回她拿了大太太的银钱离开后,便再没回来过了。
陆大老爷也请了假亲自来迎了老太爷与老太太,好是一顿关切。
大家舟车劳顿,自然不便在家门口多说什么,先行各自回各自的院子去。
陆钧山自是要带着云湘先回潮浪院去,但云湘却迟疑了,想了想,垂下眼睛拉着弟弟的手,柔声道:“大爷还是重新给我和弟弟安排一处院子吧。”
这般冷清的声音,陆钧山那双凤眼很有几分不解地瞧着路上还温柔靠在他强劲臂弯的小妇,低着声儿道:“哪个要与你分开了?你自是要与爷在一块儿的。”
云湘看他一眼,却也不想当着诸多人的面多说什么,便先带着弟弟过去,打算一会儿再说。
不曾想,到了潮浪院,那后院却忽然跑出来个哭哭啼啼的妇人,冲着陆钧山便喊:“大爷好狠的心儿!奴家是死也不会离开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