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卿一进门看到的景象,让他的心脏抖漏跳了半分!
殷云惜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双手无力的垂在垂在地上,手上缠着的绷带洇湿了一片血迹,顺着殷云惜身上的病号服滑落。几处鲜红的血液滴落在了地板上,像极了一条红色的小河,触目惊心。
“阿霁!”君子卿不顾一切的跑了过去!
这道呼唤落在殷云惜的耳朵里却不像是人声,倒像是厉鬼索命的声音!
【阿……霁……】
【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拖油瓶!滚啊你!】
殷云惜的胃疼的厉害,不知道是不是胃病又犯了。
他撑着虚弱的意识,浅浅的睁开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自己刻在骨子里,永远也忘不掉的面庞。
见到熟悉的人,殷云惜的眼泪唰的一下倾涌而出。
[哥哥……]
“阿霁,哥哥在,你别怕哥哥一直在。”
君子卿有医术功底,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对殷云惜轻易上手。
他从病床边,拿起输氧管,扯到殷云惜的鼻子边,才算是看到了殷云惜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殷云惜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是他不愿意闭上自己的眼睛。
生怕自己一闭上,就再也张不开了。
[哥哥……别怕,阿霁会保佑你的。]
脑海中的声音一直叫嚣着,撕裂了殷云惜眼中的现实与梦境。
但是君子卿是独立于这些的例外,他只是站在那里,殷云惜就觉得安心,那些脑海中的恶意都被淡化了。
[哥哥,你疼不疼?]
君子卿在军队里待过,没人知道他对于唇语到底精通到何种程度!
“说什么傻话呢?阿霁,是你疼啊……”
[不,你疼的……]
殷云惜不愿意喊疼,但是撕裂般的疼痛感一直试图击溃他仅剩余的一丝心理防线。
殷云惜自己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习惯。
每次自己疼的厉害的时候,都会“栽赃嫁祸”。
君子卿心疼的无以复加:“嗯,哥哥疼的有些厉害,所以你撑住,不要睡好不好?你给哥哥吹一吹……”
殷云惜想说对不起。
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哥哥……]
“嗯?怎么啦?”
[能不能不要救阿霁了?]
太疼了,死了不会疼。
君子卿的心脏钝痛,他颤抖着双手去摸殷云惜的掌心:“阿霁,哥哥……”
君子卿缓了缓,才算是张口:“哥哥真的好自私,阿霁能不能为了哥哥好好的活着?活久一点哥哥会更开心。”
他真的很自私啊。
他的阿霁已经这么痛苦了。
可是他还是要求他必须忍受这般痛苦。
可是,谁能告诉他?谁能来告诉他,他到底要怎么做?
“徐鑫!通知手术!”
医生连带着护士鱼贯而入!
处理着殷云惜的突发情况。
“宋医生,我申请参加手术!”
宋医生有些犹豫:“可是,殷先生的情况,很可能……”
他的意思是,殷云惜可能长眠不醒了。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每每经历一场手术,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如果……,那么君子卿算是在手术台上亲手送走了自己的爱人。
那么到时候,他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我接受!”
手术台上。
“病人胃部大出血,需要紧急内镜下止血联合手术!”
君子卿的声音听上去出奇的冷静。
“注意各项生命体征。”
“血压。”
……
“止血钳。”
“吸引器准备好。”
……
“已找到出血点。”
“这里小心处理。”
……
“准备缝合。”
“时刻关注身体各项指标。”
……
“手术成功!”
所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他们从未感觉到一场手术会有如此大的压力,从头到尾每个人都不敢喘一声大气。
生怕哪个地方出了什么疏漏。
君子卿出手术室的时候,乔和沐也刚从另一台手术下场。
“小云惜他现在怎么样?”
君子卿优雅地摘下手套:“活着。”
说完这一句话,君子卿就打算离开了,去找送到病房的殷云惜。
“子卿,你妈妈来了。”乔和沐在后面叮嘱了一声。
君子卿的身形一顿,也是,这么大的事情,以他妈妈的身份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
刚走到病房,就看到了房间内的妈妈杨慧兰。
君子卿进门,微微抿唇:“妈,你怎么来了?”
杨慧兰听到动静,回头:“你连家都不回了,前两天你爷爷的葬礼你也是匆匆参加了露了面就离开了。”
“你是真当我没察觉到出了事情是吗?”
“您说的对,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君子卿说的很是敷衍。
杨慧兰有些无奈:“你前两年是真的把你爸爸气得不轻,你就是犟得厉害,就是不愿意跟你爸爸去服一个软。”
“从小到大,我都听你们的,但是在这一场事情上,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的。”
杨慧兰上前拍了拍君子卿的头:“你这孩子……”
她终究是妥协了。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啊。
“阿卿,你别忘了,妈妈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知道吗?”
“不过阿卿,现在云惜怎么样?”
“捡回了一条命,胃刚做了内镜下止血联合手术。手腕刚又破了,缝合的时候流了好多血……而且如果我观察没错的话,他的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阿霁他应该出现了幻听。妈,你说如果现在病床上躺的是我该有多好啊?”
君子卿无助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别多想阿卿,会苦尽甘来的。”
苍白无力的话,在这个时候已经是最好的安慰了。
殷云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听到了床边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声。
“嗯……当然接受他了……”
“谢谢妈。”
君子卿时刻关注着殷云惜的动静,殷云惜有了第一个动作的时候,他就立刻凑到了他的身边。
“滴——滴——滴——”仪器的声音让整个房间都显得十分压抑。
“醒了吗?阿霁。”
殷云惜恍如隔世,这里是医院啊。
哥哥还是那个哥哥。
病房还是熟悉的那个病房。
他皱了皱眉,胃里满腹搅动……手腕也完全动不了……
哪里都疼。
[哥哥。]
殷云惜艰难地张口。
“阿霁,疼了就要跟哥哥说好吗?”
殷云惜还是摇头。
他不疼,君子卿会心疼,所以不能疼。
“云惜,要学会说疼可以吗?阿卿和我都是医生,我们喜欢病人对我们说疼这个字的。”
“是啊,我们需要你,阿霁。”
不是,你必须这么做,而是我们喜欢。
也不是你需要我们,而是我们需要你说出痛苦。
一道声音传到了殷云惜的耳边,很是温柔。
仔细听过去,和君子卿给他的感觉很像。
殷云惜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是……
婆婆?啊不是……
他之前有幸和婆婆见过一面,那时候她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嫌弃和厌恶。
就像是自己家的儿子沾染上了一个怪物。
所以她对他有一种本能的惧怕。
[阿姨……阿姨您好……]
学会说疼?
所以这是他们需要自己,而不是自己是个拖油瓶的意思吗?
[其他的病人也都是这样吗?]
“是啊,阿霁,其他的病人都是这样。”
“所以,阿霁你是不是很疼呀?哥哥抱抱你好不好?”君子卿循循善诱,像是在诱导一个孩子开口说话一般。
殷云惜望着君子卿,一层红晕沾染上了他的眼角。
许久之后,他才张口。
[哥哥,阿霁好疼……阿霁真的好疼。]
伤口洇的周围的地方哪儿哪儿都是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