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春去了翊坤宫,芳贵人去了景仁宫,
余莺儿则继续留在冷宫养在丽嫔的镜子里当工具人。
寒冬腊月,雪花纷扬。
只半日不清扫,地面的积雪便早已没过了脚踝。
这样严寒的天气下,
除了当值的宫人侍卫,主子们已经鲜少出来走动了。
但有一人除外,淳常在。
她专寻了人少僻静的地方,同伺候的下人打雪仗。
比如:冷宫外,咸福宫。
紫禁城四处飘荡着淳常在天真烂漫的笑声。
把困在宫墙里的废妃们羡慕坏了。
这样的欢笑声,和她们发疯时的大笑还有傻笑是不同的。
淳常在性子欢脱,路过倚梅园,看到里边的红梅傲然绽放,折了一把拿在手里,欢蹦乱跳地进了咸福宫。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玩起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还在禁足的沈眉庄听到嬉笑声,倚门望去,心情不是很好。
禁足久了,看到人就烦!
采月担心她冷着身子,想要让她添件衣服,烧上炭火暖暖身子。
被四大爷薄情伤透,心如死灰的沈眉庄神色愈发冷然,淡淡回道:
“烧不烧都不要紧,暖得了身子也暖不了心。”
说罢放下门帷,走了回去。
屋外的热闹和屋子里的冷清形成了鲜明对比。
方淳意玩到尽兴,又跟一只不知疲倦但我花蝴蝶一般,带着红梅扑去了碎玉轩。
皇帝的仪仗候在门外,
她眼眸一闪,随后不顾槿汐的提醒,莽莽撞撞地冲进了殿内。
“莞姐姐,莞姐姐!”
天真烂漫的笑容,童言无忌的话语。
把四大爷乐得呵呵直笑,看她的眼神就跟爷爷看孙女似的,慈祥到拉丝。
甄嬛见着这一幕,也笑得越发宠溺。
不过几月,再把自己的姐妹送到皇上跟前,她的内心已经没有了的妒意。
陵容不受宠,眉姐姐身陷囹圄,她实在需要盟友。
淳儿性子纯良,若是能得皇上喜欢,自然是极好的。
于是,在当事人有意,四大爷的有心,和甄嬛的推波助澜之下,淳常在当晚就被洗白白送入了养心殿。
宫里又多了个颇为受宠的妃嫔,华妃独守空房的日子更多了。
颂芝看着华妃眼下的乌青,满眼心疼。
“娘娘,您再这样一日一日地熬着,身子会垮的。”
想到皇上正在养心殿,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
华妃的心里就是一阵绞痛,眸间也染上些许悲凉。
“向来只见新人笑,哪能闻得旧人哭。”
“禁足了一个沈眉庄,又来了个小狐媚子。”
这该死的甄嬛,当真是讨厌极了。
可是,皇上怎么就看不出这些狐媚子的妖术呢?
“皇上有几日没来翊坤宫了?”她轻声呢喃。
颂芝避重就轻地回道:
“皇上虽然没有来看娘娘,但心里惦记着您呢,又让内务府拿了新的欢宜香过来。”
听到欢宜香,华妃的神色好了一些。
是啊,这样好的香料,皇上独独赏赐了自己,这怎么不算爱呢?
见她神色缓和了些,颂芝长舒了一口气,顺势说:
“那奴婢去把香炉拿进来给您点上。”
华妃没有说话,默许了她的动作。
颂芝脚步飞快地走到外殿,
眸子不经意往旁边一瞥,准备端香炉的手忽然顿住。
冬日里绿植难得,那一盆金盏银台开得格外好,娘娘喜欢,便一直搁在暖阁里。
此时,在烛光的映衬下,几株花朵似被镀上了莹润的光泽。
好生奇怪!
她打小跟在娘娘身边,也算见过世面,但还从未见过这耐放的花朵。
以往内务府端来的绿植虽换得勤,但还是能见到花开花败。
可这一盆,却是历久如新。
这大抵是花房培育的品种优良吧!倒还算他们识趣,有什么好的先想着翊坤宫。
想太多了耽误做事,
颂芝赶忙摇摇头,把无关紧要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床边点上了欢宜香,华妃终于打算就寝。
颂芝替她揶好被褥,放好帷幔,才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不过,眼瞧着翊坤宫的一日一日冷清,还是忍不住私下写了封信让人送到年府。
她的想法很简单,
娘娘解决不了的人,年大将军还解决不了吗?
后宫跟前朝,总该是息息相关的。
果然,
这信送出去不久,前朝的甄远道就被弹劾了。
年羹尧知道自己的妹妹在宫中受了委屈,很是气愤。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
甄远道的女儿让自己的妹妹受了委屈,他就让甄家不好过。
做父亲的没有了好的官衔,任凭她如何冒昧问,皇上也未必就会宠爱一个小小的贵人。
四大爷确实如他所期盼的那般,贬斥了甄远道。
可他此举,也无疑是将自己结党营私的行为,大喇喇地展示在皇帝面前。
四大爷表面上不说,但私底下生胖气,饭都少吃了一碗。
更是把原本要赏给华妃的蜀锦,让内务府连夜加工赶制,做成了鞋子赐给了甄嬛。
那两匹蜀锦原本前阵子就要送出去了,但他看华妃小动作不断,实在不想助长气焰,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只可惜,明黄的颜色尊贵无匹,嬛嬛用不上,不然做成衣服,也算是对华妃和年家的敲打。
如今倒是正好,
蜀锦玉鞋再难得,那也是鞋。
看着自己宠爱的甄嬛把鞋子踩在脚下,他不由暗自窃喜了一把。
这和把年家踩在脚下有什么区别?
甄嬛虽然受宠若惊,但到底还是小女儿心态,满心欢喜甜蜜。
不知,当局者迷,
所谓上上荣宠,也不过是制衡华妃的一枚棋子罢了。
消息传到华妃的耳朵里,犹如炸锅的鱼。
贱人就是矫情!哄得皇上这样骄纵!
不就是蜀锦嘛!
甄嬛有的,她也要有!
皇上不赏,她便自己买。
落了下风,但不能落了威风。
自从收受贿赂之后,她的腰包就鼓起来了,花起银钱来更是眼都不眨。
于是,她又花钱,让蜀锦局的人再赶制两匹。
正在蜀地的果子狸听说了这事,自然要掺和一手,暗戳戳地让人把花色换成了夕颜。
他向来不喜华妃那样嚣张跋扈的女子,又听说她在后宫之中,处处与莞贵人为难。
那倒不如借她之手,将这两匹蜀锦,赠予他的红颜知己。
几经转手,
谁能想到,这竟然是小叔子,对小嫂嫂的特殊关照呢?
华妃这边,听说夕颜薄命,果然着急上火。
刚想训斥内务府的人办事不力,就在曹琴默的建议下,把布匹赏给了甄嬛。
只是,她到底心有不甘,花了那么多银子,只羞辱了甄嬛。
本该到手的蜀锦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时间上窜下跳,又是装可怜又是告状。
成功用一件墨狐氅子,从太后那里拐回了一支簪子。
不过最重要的是,当晚皇上又翻了翊坤宫的牌子。
再次踏进翊坤宫,四大爷的脚步有些沉重。
从前觉得华妃争风吃醋是情趣,如今却只觉得不耐。
肯花心思是好事,但一味胡搅蛮缠,难免令人生厌。
他的不爱都写在了脸上,但华妃和一旁伺候的颂芝毫无所觉。
尤其是颂芝,她只知道,皇上来了,娘娘便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此时,夏冬春站在床边,视监里面颠鸾倒凤的两人。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在花盆里修炼了一段时间,她原先懵懂的眸子已经变得清明起来。
“去吧。”
安玥的神识,穿过重重宫殿,传到了她的脑子里。
夏冬春默念那位大人给的口诀,虚影化作一道青烟,钻入华妃的肚子里。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比华妃有孕更刺激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