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小九今日要做你书童,陪你去学堂。”
“你一个小娘子,去男子学堂,成何体统!乖乖在家等着。或让表叔送你去女子学堂读书。”
“都多大了,弟子规背下来否?”
“读什么书,有你读书考功名不就行了。我一个小娘子,读那许多书何用?”
“又不考功名,读个书就为吟诗作对?没劲。”
“况且,我今日特意让母亲替我做了书童装扮。”
小苏九和程衡在程府门口拉扯了许久。
把车夫和车内的程原急坏了。
“三兄,你就让她去吧!否则去迟了,又要受罚。”
所以,小苏九得逞了。
三人来到学堂。
但是小苏九只能在学堂外面候着,太困还靠坐在门口睡着了。
“咦,这谁家小书童,长得还挺讨喜。就是规矩没学好。”
学子们下了学,才出门便瞧见睡着的小苏九。
程衡见是自家表妹,赶紧上前叫醒她。
“小九,小九。下学了,我们过去找阿原,回去罢。”
小苏九这才迷蒙着睁眼。
然后乖乖让程衡扶起来。
“程三,他们约了逗蝈蝈,一起去罢。”
有人拉着程衡,便要走。
啪!
拉住程衡的手被打开了。
“不学无术。”
小苏九朝那人骂了一句。把旁边的人骂笑了。
这个萌包小书童,骂起人来,还挺凶。
但是被骂的人,就不乐意了。
“程三,你这书童还未学规矩么?没大没小!他懂甚叫不学无术否?”
程衡有些尴尬。刚想解释,小苏九便迎了上去。
“就你这样的,光看面相便知是纨绔,不学无术。逗一辈子蝈蝈罢!还读甚书,反正也考不上功名!”
“还有,小九才不是甚书童。是衡未来的媳妇!”
哈哈哈……
一群人哄笑起来。
程衡面上一红,这这……
九表妹才九岁!他也还不到十二!
很快,程衡有个小媳妇儿,被传遍了整个书院。
虽然各世家自己从小定娃娃亲的也不在少数,然而这般被公然说出来,还真只他一人。
还是小媳妇自己亲口说的。
最甚的是,那日回府路上,她看见路边有个小摊,便叫停,说要下去买东西。
撒泼打滚,也要下车去买。
无奈之下,兄弟俩只能陪她下车。
她只看了一眼,便挑了一只质地不怎么样的玉扳指。
又挑了一只彩簪
“衡,我送你扳指,你送我簪子。定亲信物。就这么定了。”
她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躺地上的架势。
“三兄,你就买了罢。快回府用饭,饥肠辘辘了。”
程原在一边帮腔催促。
都买好了,三人这才重新上车。
程衡比这两个小鬼头要大上两岁,做为兄长,他感觉自己有义务施教。
“小九,这婚姻大事,还要大人商议后,才能定下来。我们都还小……”
但小苏九没有听。
“这事,我定了。大人说的不算。”
于是他们的亲事,便这么悄悄定了下来。回到府中,程原还大嘴巴告诉了程文。
被程文好一通嘲笑。
“程衡的小媳妇又来了。”
只要小苏九在书院出现,学堂内必然引起纷纷议论。
程衡习惯了。小苏九也习惯了。
但夫子不习惯。找了程衡,‘此举影响甚大,让你小媳妇日后莫再着男装来男子书院了。否则本夫子便去找程州牧说理。’
从那以后,小苏九便再没去书院。
她为了放心,拉着他去程家祠堂发了毒誓……
那时,她十一岁。
苏家落罪时,小苏九一家很快便被押去流放。
那时,程衡也不到十四岁。
“父亲,求求您,救救小九罢!她还这么小!”
程衡在书房跪了一日一夜,最后晕倒在门口。
即便如此。他父亲也没有心软。
“衡儿,不是为父狠心。苏家犯的是谋逆重罪,莫说不敢救,日后便是我们整个程家,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程州牧语重心长。
“或等几年,风头过去了。再看看情形,能否资助一番。我们程家能做的,也仅剩如此。”
但是程衡不能理解,苏九自出生便搬来灵州。与那苏家几乎断绝了往来。
因何不能对这样的亲眷轻判?他们一家三口又作奸犯科,却要受那流放的重罪。
即便不能理解,但也无能为力。
很快,父亲说的话应验了。
灵州边境守兵,被夺去了。涂州吕家几次三番派人来找母亲。
威胁,谩骂,方法无所不用。只想程家能投诚卫都的严家。
一折腾便是好几年,把母亲折腾进佛堂念经去了。
后来二叔逐渐把苏程两家共同经营的买卖逐一拿过来,程家才搭出了自己的官商两道。
程家才越来越有底气。
程衡再次提出,派人去流放地看看,苏九一家如何了。
然而程文与二叔去到临安时,才打听到。表叔母在流放路上便殁了。
表叔也受了很多苦,苏家也只剩几口人。而苏九,也已被人带走。
才短短一年多,竟成了这般情形。
再次得到苏九的消息,是二兄同二叔去永州盘客栈,偶遇的。
可程衡已戴了官身,动弹不得。而程家,也在自己绸缪着自立。
因此他连封信都没有勇气写。
那时,她已经十六了。四五年,程家对他们不闻不问。换作谁,又能不怨怪?
但是后来又屡屡听到了关于她的能耐。单单垦荒一策,便使江南三州盛产米粮。
开了一个点心铺子,几月挣了十万两。
成了业国隐秘的大粮商。
亲手捧出来一个户部侍郎。
苏家平反。
而反观程家,毫无建树,固步自封。
然后父亲和二叔便动了心思,想将苏九父女二人接来灵州。
名为探访,实则议亲。
他很高兴她回来了。可是她变化也很大。沉稳练达,全无半点小时候的影子。
长辈们议定了他们二人的亲事,他也很开心。
她又借住那个户部侍郎让他入朝为官。
眼看亲事就要正式定下,一道圣旨,把她赐婚给了那个谁也想不到的人。
将军府,他的远房表兄。
她的婚宴他没去成。还好没去成,否则哭晕当场都未可知。
明明是她小时候自己霸道定下的他,可她长大了,却成了别人的妻。
让他情何以堪?
他难受。
这个时候被派来凉州建粮仓。
嘤嘤嘤~
做了官,媳妇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