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一定……还有第四世的可能。”
凌秋水失神地泣啼着颔首,唇角终于难得地同往常一样绽起笑意,他颤着手再次将手机打开。
与上次不同,这次他是迫不及待的去找寻可能。因为他再次看到了希冀,或许朦胧中看到了褚溟在等着他。
他含着泪快速翻过了所有情节,然而心里却五味杂陈。
难捱的苦痛再次侵袭,于是他摇了摇头,只好一一翻过。
可当他无意间翻过那一页,他忽而顿了顿。
在看到那摆在眼前的、血淋淋的事实的时候,身子还是不由得一颤。
手颤颤地再没了下一步翻页的动作,于是眸里又含了泪,他颤着声念出那句原话——
“幻境启,则人还。此次,褚溟将代为凌秋水逐一受过,百余次此生所经之苦。”
“一切他所曾受过的痛楚,需得代为其一一受过。然此痛定不同以往,或许会消磨殆尽他乃至一半的魂灵方可罢休。”
——自己也曾亲历,凌秋水自然是明白那些有多么的痛,乃至每每想到都会不由得附之一颤,因为实在刻苦铭心。
所以,足足百余次……百余次抽筋剥骨之痛,褚溟曾一一受过了。
原来自他死后,褚溟曾不惜一切代价,为他做了许多许多。
可自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也都只是徒劳的无用功而已。
因为这些皆是谟卿暗中操纵的,目的是为了在书中取了他的命,为的是消磨他的魂魄,为的是让他终至于再没有守护自己的可能。
凌秋水摇了摇头。
——或许,其实褚溟早便知道,于书中他定无再次重生的可能,只是他固执地不愿相信,他不愿相信自己再次死在他眼前。
因为他是愧疚的,因为他是懊悔的,是自身内化而形成的暴虐,让他再也不堪回首往事,再也不堪去怀疑这些可能有几分有真几分假。
所以哪怕是假的,他也定要去铁了心去尝试去捉住一丝一毫的生机。乃至必然要承受百余次抽筋剥骨的痛苦,同样亦不足为惧。
倒再也不敢想——
如若褚溟他最终得知,他一心求得的“凌秋水”在书中再无妄重生至机,他又会悲痛至何种程度呢?
所以,在最终,被谟卿取了命时,他定然是绝望至极的吧。
凌秋水闭了闭眼,眼尾自然而然垂了泪落下。
——再没有勇气去想。
只知褚溟在现世,即便是彻底泯灭自己的魂灵,也定然要换得他一命。
他为的不只是忏悔,也不只是想求得他的原谅。因为他挣扎着坚守自己矢志不渝的爱,所以他至死都在固执地想着——定要守护他平安,哪怕是一命抵一命。
因为他再也无法接受、永远也不能接受——自己死在他眼前。
凌秋水闭眼垂泪,轻叹了口气,他抚去了眼角的泪水,心觉将自己困于这无边难捱的囚笼自是无用。
所以且让这些苦痛暂时随着翻过的书页一同搁置过去吧。
他翻了书页,他看到了书中的最终结局。
当然,清晰了然的,昭示了一切结果——
“凌秋水——死于溟血剑下。”
只是他心知肚明,死的人并非是凌秋水。
而是那费尽全力以自身血液为抵,将“凌秋水”护于身下的褚溟罢了。
于是自心头而上的苦痛再次抵在喉间。自此只觉窒息感似乎再难以掩埋,决然偏要在此刻将他的思绪彻底侵蚀、占满,让他只能堪堪地垂泪。
凌秋水沉沉地吐了一气。
似乎良久,他才终于缓回了压抑于喉间的气息。
他静了静心,试图回想第一世在现世的时候,褚溟为将他带入书中时,可曾为他作得过哪些……
他蹙了蹙眉,想起第一世褚溟为让他回到现世时——
他炼化了自己的肉身,于是他在现世才化作了无形的团雾,故而他没有实体。
“所以,如若褚溟自书中回至现世……需奉献自己的肉身……那么,于现世再重返书中……或许需得贡献自己的魂灵……”
魂灵……牺牲魂灵……
只是现在,自己的肉身定然已彻底葬死在那度日荒渊。
若非褚溟最后以自己的血液为引,极力将自己的魂灵带离度日荒渊,他才方有一丝转生之机。
可若是自己没了肉身支撑,牺牲魂灵之后,在书中怕是……
罢了,倒不想再管那么多。
至少先作得了此事,余下的,待稍后再做打算吧。
凌秋水阖上了眼帘,将指尖抵在眉心——那里曾经有一片绛紫的纹路,勾勒了一朵艳丽的彼岸花。
只是现世与书中略有些相差,因而不复存在。
他尝试着呼唤,感知照应隐匿在心底的彼岸花灵。
像褚溟第一世,在炼化自己的肉身时,一样炼化自己的魂灵。
可似乎此事存在于虚妄的幻想中,故而做来难成。他只好一次次泯灭希望后,凭借着意念,一次又一次地召唤。
在反复多次的尝试过后。
终于,眉心略微泛起了丝丝浅紫的荧光。
他蹙了蹙眉,再次试图回想——
“第一世,褚溟在炼化自己的肉身时,先是,将自己的骨骼,从肉身中一点点剥离……”
“所以——”
似是猛然间下定了决心,他颤着手,忍着痛,深吸了一口气,将魂灵的骨骼缓缓从其中剥离。
如同凌迟血肉,一丝丝刺痛自下而上绽起,淋着那淬了锋刃的刀,再次同心间的苦痛一同侵袭了全身,绞起被遗忘的所有的痛楚。
痛楚几乎难耐,让他再也站不住腿,他颤颤地终于跌了身子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