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了,村正大人,看在老天爷的份上,收下我家大郎吧。他是个懂事的孩子,能吃苦,能干活,只要有一口饭吃,他就能帮着张家干活。”
李氏的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哀求与期盼。
她的双眼红肿,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间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能活一个是一个吧,我求求您了。”
她再次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她对孩子未来的最后寄托。
张家低矮的院墙内,气氛异常沉重。
李氏和四个孩子的哭声,如同锋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地切割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尤其是张大娘,她本就是个心地善良、极易动容的人,此刻更是心如刀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哎呀,这可怎么是好……”
张大娘喃喃自语,她的双手不自觉地交缠在一起,显得格外焦虑与不安。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每一口粮食都来之不易,每一个家庭都在为生存而挣扎。
但眼前的这一幕,却让她无法狠心拒绝。
几个孩子中,除了大郎紧抿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显得异常坚强之外,其他的孩子都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是本能地感受到母亲的痛苦与无助,于是也跟着大哭起来,那哭声稚嫩而凄厉,让人听了更加揪心。
张家的大门缓缓打开,村正那张布满皱纹却慈祥的脸庞出现在门口。
他沉默片刻,最终长叹一声,走上前来,将李氏和孩子们一一扶起。
李氏低头看了看身旁的孩子们,特别是那个年纪稍长,已经能够看出坚毅神色的大郎。
大郎的眼神里既有对未知未来的忐忑,也有想要为家庭分担的坚决。
“村正爷爷,我能干活的!”大郎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和坚定,他挺直了瘦弱的身躯。
“我吃的很少!”他紧接着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知道,在这个粮食比金子还珍贵的年代,减少自己的口粮需求,就是减轻家庭的负担,也是增加自己被收留的可能性。
“我……我还会帮忙照顾弟弟妹妹,做饭、砍柴、种地,什么活我都能干!”大郎的眼眶微微泛红,但他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李氏站在一旁,看着大郎如此懂事,心中五味杂陈。她既欣慰于大郎的成长和担当,又心疼他小小年纪就要承受如此沉重的压力。
昨天晚上李氏和大郎说了很久的话。
大郎知道,现在逃难的路上,实在是口粮不够了,沿途若是能遇到好人家,李氏会求求人家留下一个孩子。
他们一家五口,仅凭微薄的口粮,很难都存活下来。
因此,她决定放手一搏,沿途寻找好人家,希望能为孩子们找到一条生路。
不是不心疼孩子,而是太心疼孩子。
若是几个孩子都跟着李氏一块儿逃难,只怕最后是母子五人一道饿死在路上的结局。
而若是能将孩子托付给像张全这样善良的人家,至少能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最终,还是村正张全打破了沉默。他缓缓走出屋子,来到院墙前,目光复杂地看着李氏和孩子们。
“罢了,罢了,都是苦命人的,怎能见死不救?”
他叹了口气,
“张家虽然不富裕,但多一张嘴吃饭还是能的。大郎,你就留下来吧,跟着家里的孩子们一起,学些本事,将来也能有个好出路。”
“至于其他几个孩子,你要是愿意,我也一道帮你问问村里有没有人家愿意收留。”
李氏闻言,激动得几乎要晕过去。
“愿意愿意!谢谢村正大人!”
“村正大人,您真是我们家的恩人!”
“我们母子五人,能在这乱世中遇到您这样的好心人,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双牛村这里轻易打不过来,是再安全不过了!”
她连忙拉着大郎,连连向张全磕头致谢,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大郎也学着母亲的样子,笨拙却认真地磕了头。
张大娘在一旁看得心疼,连忙上前,一边将李氏和孩子们扶起,一边连连宽慰着,
“快起来吧李家妹子,谁家没有个难的时候。”
“你身子骨弱,可别跪坏了。”
“多一张嘴吃饭,家里是紧巴了些,但大家齐心协力,总能熬过去的。?”
“快别哭了,这一路上也吃够了苦头了,别哭坏了身子。”
“你看,这不是已经找到了一条生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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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牛村的村口槐树下,村民们再次被村正张全聚集起来。
张全也知道大家田头家里都有事要忙,也不赘述,只是三言两语把李氏求人收留孩子的事儿说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我也晓得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谁家要是有余力,那就自己去同李氏商量着。”
“只一点,”
“不许苛待收留的孩子。”
“家里有力气就多养一个,谁家里头若是只是想找个苦力,那别开这个口了。”
李氏带来的几个孩子,年岁都还小,若是在这时候干了太多的苦力活,只怕以后要落下病根儿。
李氏站在村正身后,只觉得自己真是,遇上好人了。
天可怜见的,她本以为自己母子四人,只怕是要折在这颠沛流离的逃难路上了。
谁曾想,能遇上双牛村这样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