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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你死期到了。”

在那座摇摇欲坠、年久失修的破庙之中,一位年轻人傲然挺立,下巴微微扬起,神色表面上显得平静如水,实则带着十足的倨傲。

周围的庙宇十分破败,带着一种荒废建筑独有的霉味和阴森。

随着陆驿发出的声音,庙内隐蔽的角落里,几只胆小的小动物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四散奔逃,窸窸窣窣的逃窜声在空旷的庙宇内回响,更添了几分寂寥与不安。

高台上的神像依然慈悲垂眸。

似乎只是一个许久无人祭拜的普通石像而已。

陆驿也懒得多说什么,抬手一团精纯的灵力就往神像的脸部弹了出去。

微微泛着金色的能量轻飘飘的脱手,然后轻若无物地触碰到了神像的面庞。

砰!

却骤然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直接将神像那慈悲的面容炸得四分五裂。

神像的头部自颈部以下断裂。

碎石纷飞,那张与陆驿惊人相似的脸庞,在爆炸中化为无数细小的石屑。

石质的残渣簌簌的落了一地。

陆驿的视线落在那座石像后面。

石像后面轻轻的发出一声叹气声,似乎在责怪陆驿这个年轻人不守规矩,却又带着一种对小辈的宠溺无奈。

只见神像后面,慢慢走出一个人影。

聘聘婷婷,裙裾委地,额间一抹花钿,风鬟雾鬓,高耸的发髻上斜斜簪着金钗。

她行来,如同晨雾轻抚过静谧的湖面,留下一串串细碎而梦幻的涟漪。

她的美,不在于五官的雕琢,而在于那份流淌在举手投足间的风华绝代,是气质与情感的完美融合。

陆驿这一路走来,也算见过一些貌美的妖鬼了。

清秀如刘晓薇,妩媚如花盈月,远到古代的花魁裴新儿,近到优雅的着名舞者梁雅……

更别说在记忆封存以前,陆驿在地府游荡,什么红颜枯骨,什么将军白发,什么天潢贵胄,死了都得到地府来报到。

陆驿什么美人没见过。

更别提在人间行走,在天庭宴饮,纵是姮娥仙妃也是见过的。

然而如今在断壁残垣之间出现的这抹倩影,似乎才是真正的风姿绰约,美到震人心魄。

就连陆驿这样冷心冷情的天生地养的神灵,都被晃了一下神。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陆驿似乎有些错愕,脱口而出道,

“你是鲛人?!”

那位甫一露面就如明珠般照亮了灰暗破旧的庙宇的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闻言也是一怔。

然后她轻轻笑了。

这一笑更是不得了。

仿佛一朵盛唐的牡丹蓦然盛放,简直明媚到晃眼。

“小郎君好眼力。”

.

鲛人,在东晋年间的《 搜神记》就有所提及:“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远在一千八百多年前,就已经有文字记载了民间传说,明确的提出鲛人哭泣的时候,眼泪会化为珍珠。

而到了南朝,又有《述异记》记载,说鲛人,又名泉客,能纺织鲛绡,入水不湿。

“南海有龙绡宫,泉先织绡之处,绡有白之如霜者。”

早期对于鲛人的描述,主要还只是记载这么一个奇异的品种,到后来,描述开始越来越详细。

到了西汉,司马迁的《史记》,关于秦始皇对骊山阿房宫的描述里,已经出现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这样的描述。

鲛人的油,一旦燃烧将万年不熄。

也就是说,到了西汉时期,对于鲛人的了解已经深入到了,如何使用鲛人炼油,以及鲛人的油的具体使用方法。

对于当时的人来说,鲛人和普通的飞禽走兽并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天地生灵,都是可以被人类捕杀后用来使用的动物而已。

鲛人会流泪成珠,会织布,鱼油能燃灯。

到这一步为止,鲛人的地位和普通的能产珍珠的蚌类、能吐丝的蚕虫、同样能燃灯的其他油脂,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到了宋朝初年,《太平广记》里再提起鲛人的时候,已经出现了“海人鱼海人鱼,东海有之,……状如人,……皆为美丽女子,无不具足。皮肉白如玉……阴形与丈夫女子无异,临海鳏寡多取得,养之于池沼。交合之际,与人无异,亦不伤人”这样的记载。

如果说,原来对鲛人的认知更偏向鱼类,重点在“鲛”,那到此时,对鲛人的了解就开始走向了另一个岔路口。

重点在“人”了。

.

方才陆驿被这位风华绝代的鲛人晃了一下神,倒也不全是因为美貌的缘故。

而是有些鲛人本就有蛊惑人类心智的天赋。

在西方的传说里,鲛人的一个衍生支类,黑鳞鲛人,即传说中的“美人鱼”,会在海上歌唱,吸引过往的船只,然后用美色魅惑船员,把人骗到水中后杀害吞吃。

陆驿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国色天香,做着唐代装扮的美丽鲛人,有些自言自语似的,问道,

“你怎么会……你不是黑鳞鲛人啊……”

陆驿活得太久,年少时在三界行走,就是很有好奇心的人,只是如今已经很少有事情会让他感到疑惑了,所以看起来似乎沉稳了不少。

但是他的本心依然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神明。

那位大美人很清楚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人类,其实绝非普通人类,却似乎并没有那些神明的傲慢,而是直白的表达了疑惑。

她似乎觉得陆驿有些率直可爱,又掩嘴轻笑,重复着陆驿的话。

“是啊,我不是黑鳞鲛人,我怎么会……”

鲛人起初只是能织布的,可以生活在海里的族群,后来随着地质变动和海岸线的变迁,鲛人族群被迫分散到世界各地的海域,逐渐演化出不同的分支。

就像人类因为板块变动,所以出现了许多不同的人种一样。

鲛人的其中一种,是黑鳞鲛人,尾巴上的鳞片就是传说中的“五彩斑斓的黑色”,在海底闪烁着神秘的光泽。

他们眼睛深邃,歌声迷人,拥有极强的蛊惑人心的能力,能通过歌声和舞蹈引诱水手,使他们迷失方向,甚至心甘情愿地投入深海。

而在亚欧大陆的东海和南海衍生出来的品种,则以长寿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