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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归心似箭,这回去的路程仿佛短了许多,没几日便就到了。

上岸时才知道,裴舟白的渡船更快,昨日晚上就已经到了。

接连半个月,陛下未上朝,也未面见任何一位大臣,朝中议论纷纷,猜忌四起,京都皇城里更是诡异的寂静。

裴舟白回来了,蛊森跟在身后。

“那几位大臣都在尚书阁侯着殿下呢,都侯着殿下接下来的吩咐。”

“丁寅(内阁大臣)如何?”

“还是冥顽不灵,对圣上如今的情况始终持疑。”

裴舟白疾步在往尚书阁的路上走着,带着讥讽的笑:“他哪里是对父皇的情况持疑,他是想给我落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名义,顺势接管户部。”

蛊森跟着淡淡一笑,“恐怕他还不知,殿下已经得到了叶家的扶持。”

“户部,是我留给挽朝的。”

“林少卿……一介女子,接手户部,恐怕会有非议。”

“本宫在,没有人能对她怎么样。”

“她不想要做皇后,相比后宫之位,她更想留在前朝。没关系,怎么样,她都会与我分不开,这就够了。”

蛊森一顿,低头应是,并未多说什么。

他知道,只有殿下提到林挽朝时,面上的笑容才会真心几分,像个活人。

此时,尚书阁的门被宦官打开,诸位大臣纷纷起身。

裴舟白换上了太子朝服,一身米金色圆领广袖长袍,头戴玉璧缠枝金冠,腰间是雕花板带扣金带銙,乃是极为金尊玉贵,让人不由臣服。

大臣齐声道:“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这声音,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响彻尚书阁。

裴舟白面容肃穆,径直穿过两道的官员,落座后,声音从容淡定。

“诸位请起。”

“谢太子殿下!”

以齐太师为首的权臣纷纷起身,但裴舟白怎么会不知道,他们这些人,今日看似恭敬,实则更多的是试探。

他们都想试探裴舟白,到底有多少胜算。

这些老狐狸可从不是拿自己身家性命去投奔他主的愚臣,他们要的,是一个能执掌大局的明主。

“我知晓诸位今日在此等我,是为了什么。”

都察院左都御史先开了口:“殿下,这几日,丁大人在上朝之时,每每提及要见陛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臣等费心竭力替您平定,只为保前朝安宁啊!”

“郑大人,辛苦了。”

裴舟白一笑,对他接下来的话,拭目以待。

“可……丁大人始终盯着国库空虚一事,四皇子母妃更是其义女,他本就一直想要扶持四皇子上位,更是借此扬言要从严治理国库,若是仔细想想,倒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话,暗藏威胁。

齐太师未起身,只是淡定的用杯盖划过茶沫,冷笑一声,道:“郑大人,你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忠心不稳呢。”

“齐太师,您是误会下官了。”他笑着辩解。

“误会?”齐太师冷哼一声,说道:“我看,是郑大人疑心深重,怕一朝覆舟,前途尽毁,已经有了下策吧?”

他此时是站定了裴舟白,因为齐玉荣的将来,他都押在了裴舟白的身上。

他自然不允许任何事和任何人,质疑裴舟白。

眼看阁中众人已经是针锋相对,草木皆兵,裴舟白缓缓看向蛊森。

蛊森了然,开口:“诸位大人,素净。”

闻言,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裴舟白笑着,眸色低垂,手放在身下的座椅之上,这个文宣帝曾对他施以悉心教导的地方,却不从与他讨论帝王之术,因为他从未想过把这个位置传给自己。

更何况,是那金殿之上的龙椅。

“我知晓,诸位要的,是前程。我不会拿诸位的前程来作赌,还请各位大臣信我。”

“殿下,信与不信,乃是要看殿下能拿出什么让臣等信服之处。”

裴舟白并未言语,只是看向了齐重,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真正的权力,是握在手中,而不是挂在嘴上。

天子一怒之所以能让人恐惧,正是因为不轻易现之。

有些话,只需要交给手下人去说便好。

齐太师明了,当即站起身,掀袍跪了下来,高声道:“臣定当尽心竭力,辅佐太子殿下,顺应大统,继任大典!”

郑大人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没说什么,身边的其他大臣就依次跪了下来。

齐声道:“臣等,定当尽心竭力,辅佐太子殿下,顺应大统,继任大典!”

此刻,只剩郑御史一人站在堂中,面色凝重。

抬头,裴舟白只是温和的望着他,缓缓一笑,暗藏冷意。

和曾经的陛下,别无二致。

他眼中闪过颓然,最终弯下膝盖,重重的跪了下来,虔诚地俯首,苍苍白发下的纱帽扣在地上。

“臣,亦是!”

顷刻之间,众人皆是恭敬臣服。

——

林挽朝回大理寺的当日,便听说了一件大事。

摄政王已在三日前,自鲁南而归。

那位裴淮止的父王,那位,裴淮止从奴隶营回来后就从未与之相认过的父王。

而裴淮止却是置若罔闻,在自己的世子府里悠哉悠哉的逗猫。

这猫儿很喜欢林挽朝,每次见着她都会从裴淮止怀里跳出来,跑到林挽朝脚下撒娇。

林挽朝觉得神奇,裴淮止却总是笑而不语。

今日好奇驱使,林挽朝终于问道:“它对谁都如此亲昵么?”

“不。”

裴淮止笑着看她,褪去杀气,只剩下温柔溺人。

“它脾气很不好,有几次都把卫荆抓伤了。”

“那它……”林挽朝记得,第一次见它时,它就扑到了自己怀里,温和的让人喜欢。

裴淮止站了起来,过来摸了摸它的头,“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它,你是我喜欢的姑娘。”

那时候,心里的话不能对任何人说,唯一能听自己心里话又能替自己保守秘密的,只有这只猫儿。

“原来猫儿这样谄媚,是主人教的。”

裴淮止挑了挑眉:“我怎么感觉,阿梨这是说我不教好?”

“难道不是?”

如今,林挽朝已经不会再拿冠冕堂皇的话来否认什么。

她只会笑着,把自己真正的意思告知裴淮止。

裴淮止正欲再言,忽闻府外传来急促马蹄声。

怀里的猫儿便似受了什么惊吓,跳出怀里,一溜烟跑了没影。

尘土飞扬中,一队兵马停在了世子府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