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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东凰沉思,关于元紫樱的事情跟摇光所说的相似,跟她猜想的也差不多。

紫樱的出现本就透着几分古怪,可偏偏她眼神里看不出敌意,看不出算计。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被当成了棋子。

“陛下方才说东柏体弱,紫樱不仅用毒厉害,医术也不错,等她以后回来,或许能治好大皇子的病。”

女皇陛下缓缓摇头:“希望不大。”

顿了顿,“就算真能治好,东柏从小未曾练武,也没办法做到掌权。”

北齐先皇是以武力建国,朝中武将繁多,一国之君更需从小培养文武双全。

东柏体弱耽搁了武课,说是手无缚鸡之力都不夸张。

就算治好了病又能如何?

何况如今齐国的局势,不是东柏治好病就能继位那么简单的。

正说话间,隔壁暖阁里走出来一个男子。

修长清瘦的身段,温润雅致的容颜,嘴角勾着几分温柔笑意:“陛下来客人了?”

晏东凰朝他看去,眉眼微动。

“在下元修墨。”男子一身紫色长袍,朝晏东凰微微欠身示意,“见过雍朝皇帝陛下。”

晏东凰起身回礼,神色却有些微妙,像是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人。

“我昨日刚回到宫里。”元修墨走到案前,先提壶给晏东凰面前的茶盏里添了茶,然后才转身在女皇身侧坐下,“凤将军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让人佩服。”

晏东凰略作沉吟:“你跟凤摇光谈了什么?”

“凤将军先跟我说了些事情。”元修墨淡道,“南齐二皇子找他合作,想利用儿女私情把你骗到边关,用特殊的手段让你对凤将军死心塌地,这件事陛下可知道?”

此时在场的有两位陛下。

晏东凰坐回椅子上,嗯了一声:“如此拙劣的骗局,摇光不会上当。”

“方才两位陛下谈的事情,我在暖阁里听了一些。”元修墨转头看向女皇,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心疼,“柏儿生来体弱,就算太医精心调养,也无法边关比一般人柔弱的事实,我跟陛下相知相守十几年,彼此知之甚深,所以我支持陛下的任何一个决定。”

晏东凰敛眸喝茶,突然觉得此时的气氛不太适合她。

她看着眼前这极像夫妻的两人。

若撇开立场不贪,元修墨容貌俊美,气度出尘,确实更赏心悦目一些,且身上有种与世无争的贵公子气息,连权紫跟他比起来都稍逊一筹。

而她的父皇……

英武粗狂一些,更霸气冷硬,铁血无情。

论君王威严,武烈帝无人可及。

论公子气度,元修墨世间难寻。

不过此时,晏东凰觉得有必要让他们知道一个事实。

“我登基之后,已经杀了一个皇兄,把两个皇兄贬为庶人,幽禁终生,陛下从何处得出我会善待他们的结论?”

女皇陛下淡道:“先不谈这三人该不该死,至少他们是为了跟你争皇位,甚至为了夺位做了很多自寻死路的事情,但东柏和谦儿不会,他们两个……”

她语气微顿,神色略微复杂:“他们根本不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晏东凰挑眉。

看来除了身体弱和资质愚钝,还有别的原因。

女皇陛下问道:“你父皇身体如何?”

“调养了一年,今年状态不错。”晏东凰回答,顺势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当年你跟父皇的相遇是巧合吗?”

女皇陛下沉默片刻,自嘲一笑:“说了你可能不信,我遇到他时失去了记忆,生下你的当日记忆才恢复,坐月子的三十天,我每天看着你的脸,想到自己的责任,那种心情没人能理解。”

晏东凰相信她的解释。

即墨曦是北齐皇帝独生女,若非被人算计失忆,她没理由也没机会接近雍朝皇帝。

更不可能在跟雍朝皇帝相爱之后,生下孩子就走,走得那么干脆,一点消息都不留下。

“父皇也来了北齐。”

女皇陛下一愣,随即缓缓点头:“来了也好,有些事是该给他一个解释。”

“你不知道父皇要来?”

女皇陛下不解:“他的行踪我怎么会知道?”

晏东凰不发一语地看着她。

女皇先是不解,随即明白了什么:“你是想问,你来北齐的消息我怎么会知道?”

晏东凰淡道:“我一路上的行踪除了两个贴身护卫,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女皇陛下微默,随即站起身道:“你随我来。”

晏东凰心里不解,安静地起身跟着她一起走了出去,离开主殿,穿过左边宫门进去,到了后面的大殿。

第二主殿名为乾元殿。

女皇陛下和元修墨一路沉默而行,进了乾元殿,里面安静得像是无人,女皇转身往里走去,推开一道门。

这是一间像是书房的房间,但显然不是书房。

左右两侧一排排书架,架子各类书籍都有。

正中央最前面摆着祭坛。

祭坛前的地上三个蒲团。

一个白衣少年席地坐在中间的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眼打坐。

晏东凰心头忽生一股怪异之感。

脑子里隐隐掠过一丝什么,却转瞬消失不见。

“东柏。”女皇陛下开口,“你姐姐来了。”

晏东凰一怔,下意识地朝那个少年看去。

十六岁左右的少年,清瘦文弱,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安安静静坐在蒲团上,通身有种与世隔绝的超然脱俗之感。

少年睁开眼,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白袍,然后转身看向晏东凰,嘴角含笑,微微欠身:“姐姐。”

晏东凰没说话,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漂亮,干净而剔透,丝毫没有受到污染过的纯净。

这不是正常人的眼睛。

“你……”她罕见的有点难以启齿,“眼睛看不见?”

“看得见。”少年温和一笑,笑容充满着善意,“我知道姐姐从雍朝一路而来的路线,能看见姐姐在路上遇到的事情,还能看见姐姐五年后成为天下之主的画面。”

如果不是尚存几分理智。

如果这个少年不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

晏东凰此时大概会把他当成一个妖言惑众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