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日,便是文坛大会,天下各处的读书人齐聚景州,无论是哪国人,都赶着过来瞻仰文学大儒韩崇的风姿。
若是能经韩大师提点,又或是有幸得到墨宝,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那将是天大的幸事。
韩老爷子忙得不可开交。
苏长策倒是闲情逸致。
他带着顾惜颜一道去了城郊。
此处青山绿水,山脉走势精妙,有云雾缭绕。
在腹地里,是一座陵墓。
顾惜颜紧了紧握着苏长策的手,微微偏头。
“阿策...这是?”
苏长策带着她往前,靠近之后,她才看清楚墓碑上刻着的字。
“先母韩玉清之墓。”
顾惜颜怔愣了一瞬,是阿策的母亲,先太皇后?
苏长策上前点了香,而后跪下磕头。
接着,他才解释道:“母后...就魂归此处。”
“父皇无情,将她逼死,我不愿让她死后,还与父皇同葬一处。”
“皇陵里的是母后的衣冠冢。”
顾惜颜闻言,也跟着跪下,对着陵墓拜了拜。
“母后在景州长大,此处是她的家,临终前她与我说,她想回家。”
苏长策垂下眸子,“也算是了解了母后的一个心愿。”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墓碑。
“母后,今日孩儿带心上人来看望您,您若是能知晓,定会欣喜的吧?”
顾惜颜眸中是一抹沉重。
她缓了缓,开口道:“母后,阿策他现在很好,我会陪在他身边,替您照顾好他。”
“您泉下有知,可以安息了。”
苏长策的身子有些绷直,一双手搭在他的身上。
“阿策,母后会知道的。”
一阵风动,树枝摇曳。
不知从哪飞出来一只蝴蝶,扑腾着翅膀在两人的身边环绕。
最后停在了苏长策的肩头。
顾惜颜欣喜一笑,“阿策,母后知晓了。”
苏长策闭了闭眼,垂眸一笑。
“熹熹,谢谢。”
两人的手握紧,传递着无声的力量。
......
另一边,景州城的一处客栈里。
女子喝了一副药后,脸色红润了些。
幸好在途中遇到了好心人,就是不知此后还能不能再见,她想当面感谢一番。
“姝婉...”
女子偏头,温声道:“奶娘,怎么了?”
宋奶娘上前来,“您准备何时去韩府拜访韩老爷子?”
宋姝婉沉思了片刻。
“明日是文坛大会,韩爷爷恐怕抽不出身来见我...”
“等明日大会结束,我再上门拜访吧。”
宋奶娘眸中有异色而过。
“这样也好。”
她拍了拍女子的手,“明日您便在客栈里好好歇息着。”
宋姝婉未作他想,点了点头。
......
一日过去。
文坛大会召开。
因为是一场盛会,所以景州城内很是热闹。
在城里最中心的地带,无数学子汇聚在此。
景州城中百姓受韩老爷子的熏陶,也酷爱读些诗书,所以也放下了手头上的事赶了过来。
一个老者朗声开口:“各位——”
热烈的讨论声停了下来。
“此次文坛大会共分两期,今日乃是一期,韩大师会与各位交流文学心得。”
“五日后乃是二期。”
“韩大师会亲授墨宝,若有天资聪颖者,可拜其为师。”
此言一出,这些读书人纷纷疯狂起来。
“韩老先生可是许多年未曾收弟子了!”
“没想到此次文坛大会还有惊喜,我可得好好表现了,若是能拜韩老先生为师,此生无憾!”
当然,能拜韩老爷子为师,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是无上光荣。
但除了这点,还有以后的前途。
韩老爷子受各国皇室尊崇,成为他的弟子,恐怕是前途无量...
一想到此,众人纷纷摩拳擦掌起来。
“韩老先生来了!”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只见韩老爷子被人簇拥着而来。
“韩老先生——”
一众读书人纷纷作揖行礼。
韩老爷子走至最前方的位置,对着大家热情道:“众位不必多礼。”
“吾等都是读书人,今日举办文坛大会,意在文学交流与文化传承,望众位尽兴。”
接下来,便是互相交流心得体会。
有疑惑者向韩老爷子询问,他一一耐心解答。
得他指导者,莫不是茅塞顿开,收获颇丰。
韩老爷子笑眯眯地解答完,余光瞥到两个小姑娘。
他迈起步子走过去。
两人赶忙福了福身子。
“老先生。”
是杜若雪和严雨婷。
听闻景州举办文坛大会,她们二人便一道从帝京赶来此地。
韩老爷子温声道:“两个小姑娘从远方而来,不辞辛劳,老夫敬佩。”
杜若雪板正地站直身子。
“韩老先生,我与好友来此,也想得您提点一二。”
韩老爷子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
“好!”
“小姑娘可有何疑惑之处,老夫知无不言。”
杜若雪抿起唇,片刻后,不解地问道:“老先生,我有一事困顿良久。”
韩老爷子伸了伸手,“请。”
“老先生,我想问,天下万事万物皆需遵循规律,而这规律之下,便是规章与制度。”
“若人人将其忽视,天下间如何能正常运转?”
杜若雪顿了顿,说道:“书中有言,定是先人经过实践总结出来的真知,我等需遵循。”
“可若是有人罔顾真理,如何评价?”
那日她与顾惜颜一通说教,那人任是没放在心上。
回府后,父亲得知此事,还将她呵斥了一番。
她真的不懂了...
明明她说的都是道理,为何连父亲都不赞同她?
韩老爷子了然。
他温和一笑,“小姑娘,老夫明白了。”
“你被书中的条条框框局限住了。”
杜若雪更是疑惑。
“书上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可吾等读书,是为了学道理,长知识,吸收先人的精华。”
“而不是将书中所言捧上神坛,盲目尊崇。”
韩老爷子背着手,“老夫且问你,书中所言,忠诚君王,爱国爱民。”
“若是你所忠的君德行有失,罔顾天下百姓,致其于水火当中,你会如何做?”
“书中亦有云,孝敬长辈,兄友弟恭。”
“若是长辈行事出格,家中兄弟姊妹互相迫害,家不是家,你会如何做?”
杜若雪身子一顿。
她张了张嘴,她想说,若是这般的君,她不忠,若是这般的家,她不敬。
可,这些心中所想,与她所学的道理,完全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