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
许知珩艰难地开口:“我为何要信你所言?”
“如今局势紧张,你或许是瑞王派来的人,想让我许家乱起来。”
他不信。
妹妹一定还在漠兰国活得好好的。
他,不信!
那人一脸的平静。
“是与不是,许公子自有判断。”
“当初漠兰国一行人带着许小姐离开东秦,这么久了,她可曾送回一封家书?”
许知珩冷笑了一声。
妹妹本就对许家不满,恨不得与许家割席,又怎会传来家书?
那人又道:“我只知,漠兰国一行人离开的时候,在荒郊野岭处留下了一处孤坟。”
“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哈哈哈,许尚书应该很清楚。”
“许公子,话已经带到,事情的真与假,你可自行前去查探,告退。”
那人说罢,看了许知珩一眼,闪身离去。
那一夜。
许知珩答应了许知意,要助她逃跑。
可是他被父亲禁足在了府中,未能前去...
第二日,父亲告诉他,妹妹已经随着贺兰悠离开了。
他想着,妹妹是父亲的女儿,纵使她再令父亲失望,到底是血浓于水,父亲自然不会诓骗他...
许知珩闭了闭眼。
不稍多时,一人自尚书府离开,骑着快马而去。
......
一天一夜。
许知珩赶到了当初与许知意约定好的地方。
已经过去半年了。
那时还是冬日,如今春去夏来,树叶枯了又变得翠绿,青草又铺满大地。
他漫无目的地找寻了起来。
此刻他仍旧是不信的。
直到他看见了那人所说的孤坟。
只有一个小小的坟包,连一块碑都没有,周围杂草丛生,无数枯枝落叶洒在上方。
许知珩身子一颤。
他踌躇着上前,却没有勇气再多看一眼。
“兴许只是一个犯了错的下人。”
但他说服不了自己。
“妹妹...知意...”
“你在漠兰国对不对?”
许知珩低声说道。
一阵风吹过,将他的头吹得生疼。
他俯下身子,发了疯似得将孤坟上的土刨开。
不知过了多久。
许知珩的手指已经被乱石刮烂,鲜血与泥土交织在了一起。
他感受不到一点痛意,满目猩红。
一具已经腐烂到只剩下骨架的尸体暴露在了空气中...
白骨森森,已经看不清模样。
许知珩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他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白骨的头颅,手上的鲜血滴在上面,迅速地相融在一起。
再往下看。
尸骨的脖颈处,有一枚小小的玉坠。
许知珩将玉坠拾起,放在了手心,是妹妹从小便带着的。
“妹妹?”
他温柔地唤了一声,“哥哥找到你了。”
“你过得好吗?”
没有人回应。
许知珩脱下外衫,将白骨一一捡起,轻柔地抱在怀间。
仿佛还能感受到属于妹妹的气息。
他一脸的平静,胸口处也没有痛意传来。
什么也没有。
“哥哥带你回家。”
许知珩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搂紧了包袱,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这下,谁也无法将他们分离。
他和许知意,要永远在一起。
而那些做错的人,要下地狱。
......
入夜。
郡主府。
顾惜颜带着听雪在整理东西。
“听雪,那面如意扇也拿过来,还有金丝珐琅瓶。”
“还有这个,也收拾上。”
苏长策绕过满地的东西,来到女子的身边。
“熹熹,让言风过来替你收拾。”
顾惜颜蹲在地上,“明日就是阿韶的大婚了,我的贺礼还没整理出来...”
好急...
苏长策笑了笑,“我帮你。”
顾惜颜拿起一对玉镯扬了扬,“阿韶戴上这个定是好看的。”
苏长策的视线往下移了移。
他也得送熹熹一个玉镯才行。
“还有这个!”
顾惜颜温声道:“长命锁。”
“给阿韶和楚临的孩子戴。”
苏长策若有所思地点头,得让言风去打一个长命锁,不,一个不够。
给他和熹熹的孩子戴。
女子又掏出一颗夜明珠来,捧在手心里。
“这个也不错。”
她絮絮叨叨起来。
“阿策?”
苏长策回过神来,“我在。”
顾惜颜偏了偏头,“你在想什么呢?你看这柄玉如意如何?”
苏长策揉了揉女子的头,“熹熹选的,自然是极好的。”
“好吧...”
感觉也没提出什么好建议来。
顾惜颜又问道:“你这个小皇叔可有替阿韶准备新婚贺礼了?”
“嗯...”
苏长策想了想,“那丫头的嫁妆都是从摄政王府搬出去的。”
顾惜颜点了点头。
“阿策,你的王府都空了吧?”
苏长策温柔地看着她,“都在你的郡主府了。”
“都是你的。”
他顿了顿,“我这个人,也是你的。”
顾惜颜盈盈一笑,“东西我笑纳了,至于...”
她看过去,“这个人嘛...我再考虑考虑。”
苏长策伸出手去,指尖的玉戒透着莹润的色彩,“你还想反悔?”
“原来顾熹熹是个始乱终弃的人...”
他扯了扯嘴角,“你搂着我睡觉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咳咳...”
顾惜颜的小脸红了一瞬,一旁的听雪直溜溜地盯着两人。
“不与你说了!”
说罢,她低下头去,拿起了一本古籍随意地翻了起来。
“熹熹。”
苏长策好笑道:“你这书拿反了。”
“额...”
顾惜颜一看,还真是。
她故作镇定地又将书给调整了一个方向。
“我有倒着看书的习惯,嗯。”
听雪捂嘴一笑,小姐真可爱...
苏长策摇了摇头,“你这习惯...挺好。”
“好了!”
顾惜颜将古籍放下,捏了捏男子的手,“我还有正事要做。”
“你快些回去歇息。”
苏长策抿起唇,“开始赶我走了?”
女子按了按眉心,刚想开口,一阵凌厉感袭来。
听雪猛然起身,“小姐,有动静!”
与此同时,院子里传来沈子郁呼救的声音。
“小师姐,救我!”
听雪闻言,赶忙往外走。
顾惜颜扯了扯嘴角,眸色发凉。
倒是有人不死心,直接派人到她的郡主府来了。
真是好。
她与阿策自景州回帝京的一路上,遭遇了数次大大小小的刺杀。
虽是不痛不痒,但也烦得出奇。
但,郡主府是她的地儿,容不得他们来放肆。
苏长策将她拉起,“走,出去看看。”
顾惜颜凉薄地笑了一声,周身泛起了一阵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