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术眸间迸发出一道明亮的光芒,那个女人来了!
他赶忙道:“有贼寇袭营,陛下有旨,将其拿下,斩于阵前!”
众将士肃起神色,严阵以待。
顾惜颜望着那满地的鲜血,以及躺在血泊中的少年,心头像是被刀剐一般。
再抬起眸时,那眸中的森寒令人不寒而栗。
一股强劲的内力散开,将众人打倒在地。
紧接着,她提起软剑在人群中穿梭而过,所到之处,无人生还。
若是沈子郁有事,她要让这些人陪葬...
她手一动,带着黑色的雾气涌出,有沾到这黑雾的,皮肤一瞬间就开始烂开,紧跟着血肉也开始融化。
“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
有人惊恐地看着女子,“妖女!”
方术赶忙后退了好几步,只是下一瞬,一把软剑扎进了他的胸膛,那股内力将他钉在了一根石柱上。
一口鲜血喷出。
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杀了她...”
“杀了她!”
此女武功高强,断然不能留其性命!
她不能活着离开,否则后患无穷!
众人一股脑上前,朝着顾惜颜袭去,只见她面容似霜,周身染血,像是索命的罗刹。
她将一波人用银针定住,正想杀了他们,身后传来虚弱的声音——
“小...小师姐...”
顾惜颜的身子猛然顿住。
她运起内力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众人隔绝在外。
他们靠近时,只觉得被压迫地喘不过气来,只能围在外边。
“小郁...”
顾惜颜上前,将沈子郁搂在了怀中,她搭上少年的手腕。
只是一瞬,她便像是被针扎一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搂紧了沈子郁,眼眶中已经尽是泪意。
“对不起...”
“是小师姐来晚了...”
她抽泣了一声,“小师姐一定会救你的,你不会有事的...”
“咳咳...”
沈子郁又吐出一口血来,将顾惜颜身上的衣袍染红。
他扬起一抹笑意。
“小师姐,没事的...”
“人总会死的,只是早晚而已...”
“不!”
顾惜颜的一滴泪水落在了沈子郁的脸上,“我不会让你死的。”
“不会...”
沈子郁摇了摇头。
“我流了太多的血,五脏六腑皆已碎裂,我自己就是大夫,怎会不知呢?”
“小师姐,你不该来的...”
“不该为了我孤身涉险,若你有事,我九泉之下,如何能安?”
顾惜颜颤着手将他嘴角的血痕拭去,温柔地说道:“我是你的姐姐,怎会不管你呢?”
“姐姐...”
沈子郁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姐姐。”
“从前都是我太任性,太顽劣,让你忧心,惹你生厌...但我已经改了...我知错就改了...”
“我救了南州的百姓...”
“我也可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顾惜颜用力地抱紧他,“我从来没有厌烦过你,你是我弟弟。”
“你要好起来...好吗?”
沈子郁抬起手,用沾血的手将女子脸庞上的泪水抹去。
“姐姐,别哭。”
他扬起一抹笑容,“我想师父,想师兄,想药王谷的一切。”
“要是能回到过去便好了...可惜...”
“原谅小郁,只能陪你们到这了...”
顾惜颜泪水更甚,她哭着摇头,“不可以...”
你还这般小,怎么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沈子郁又咳嗽了几声。
他虚弱无力地抬起眸,“这个小陶人,是小铃儿赠与我的,我也曾与她定下约定,要一辈子做她的大哥,可惜我无法履行诺言了。”
他想起那日,花灯节,在帝京的护城河边。
两人一起拉钩,说要一直一直,永远永远。
那时年少无知,可以轻易去许下永远的承诺,直至今日,他才明白,他说出口的承诺,无论如何也无法兑现了。
“姐姐...我想,我是心悦小铃儿的。”
“幸好,我们都还小,她不会放在心上,日后,她会有自己璀璨的一生。”
沈子郁请求道:“帮我把这个小陶人还给她,好吗?”
顾惜颜心中更痛。
“好,好...”
“姐姐答应你...”
沈子郁无力地笑了笑,“姐姐,别哭。”
“以后,要跟姐夫顺遂一生...你们所有人...都要好好的...”
生命在慢慢地流逝。
在最后的时刻,他轻轻哼起了歌谣,是小时候,师父教他的。
他本就无父无母,是师父给了他一个家,他不能给师父他老人家尽孝,可真是遗憾啊...遗憾再也回不到那时的光阴。
遗憾不能再见到师兄和师姐。
遗憾不能亲口告诉小铃儿,他喜欢她。
遗憾不能再与凌郁然这个好兄弟把酒言欢。
遗憾这世间繁华,红尘锦绣,再与他无关。
沈子郁的瞳孔慢慢地涣散开来...顾惜颜将他搂在怀中,轻轻地拍他的背,泪如雨下。
“姐姐...”
“我在。”
“我想回家...”
他扯着顾惜颜衣袖的手无力地垂落而下,眼帘合下,嘴角还残留着一抹笑意。
沈子郁短短十几年的生命,在此刻戛然而止。
顾惜颜悲痛地抱着他,此刻,痛到极致。
“睡吧...睡吧...”
“姐姐带你回家。”
她红着眼将内力撤去,“谁敢拦路,就去死。”
她要带她的弟弟回家了。
那边,方术出声阻拦道:“不能让她走!”
众将士又围了上去。
就在此刻,一颤抖的声音传来——
“住手!”
顾惜颜手指动了动,将定住方术身子的软剑收回,以极快地速度闪身而去。
身后的流云神色一变,就想挡住女子,只是他还未完全恢复内力,慢了一步。
那软剑毫不留情地刺入了萧清澜的胸口。
“陛下!”
“主子!”
萧清澜感受到痛意,轻轻皱眉,他摇了摇头,“都不准过来!”
他抬起眸,望向身前的女子。
“颜颜,抱歉...”
他不知道会这样...
事到如今,他除了说抱歉,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再多的解释,在沈子郁的死亡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抱歉...”
望着顾惜颜满脸的泪痕,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直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