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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凌久时说“一只不断拍玻璃的,不像是活人的手”

“哦”

梁永胜摸着下巴思索一会,然后对凌久时说“你完了”

本来以为他问的这么细会有别的说法,比如看见一点没关系什么的。

结果居然是这样的结论,凌久时不由得失望中还带了一丝荒唐感,冷笑道“呵呵,真是借你吉言了”

“哎!”

等了太久,熊漆没了耐性,远远的喊“你们说完了没有?!”

“说完了”

凌久时大声回答,然后指着梁永胜对熊漆说“接下来你想要揍他我是不会阻止的”

“哎哎哎!”梁永胜手忙脚乱的在后面叫“余凌凌!你过河拆桥啊!”

“是啊”

凌久时回答了这句,然后头也不回的爬上灯塔的木梯,将梁永胜的惨叫抛诸脑后。

现在灯塔里除了罗伯特没有任何一个人,他直接通过起居室的木梯上了顶层的灯室。

灯室比下层的起居室要小,中心有个巨大的圆柱体通往屋顶的大灯泡。

圆柱体最下方开了个口子,能看见里面藏着扭在一起的齿轮。

而那个守塔人罗伯特正趴在口子边上,用一柄沾满鲸油的小刷子擦拭里面的齿轮。

凌久时一进来就觉得不妙,因为这里的墙上全是一格一格的玻璃窗。

人站在里面就好像站在玻璃花房中,还没有窗帘。

如果禁忌条件真的是不能看向窗外,那么今天晚上轮流守塔的过门人一个也跑不了。

或许禁忌条件不仅仅是不能看窗户这么笼统呢?

凌久时陷入了沉思。

罗伯特很快就完成了工作,用一个铁皮盖子将那个口子封住。

然后他拎着装满鲸油的桶和刷子回到桌子旁边,取下墙上挂着的一个本子,翻开了好几页再用笔记录着什么。

做完这一切,他也没有回头,像是完全不在乎这里多出来的人。

凌久时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陡然开始觉得不对劲。

门呢?梁永胜不是说,出去的门就在这里吗?

他环视一圈,转身的那一刻才发现,原来门就在他身后的墙上。

这是唯一没有玻璃的墙体,就在爬上来的洞口活板的后方。

而且这扇门的颜色和这里的地板墙体都一模一样,要不是上面还挂着一把很大的锁,估计会将它看成墙壁而不是门。

找到了门,凌久时心里上上下下的,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桌边写着什么的罗伯特,走过去说“您好”

罗伯特盖上了本子,将其重新挂在墙上,然后收着笔回头问“有事吗?”

凌久时扫了一眼那本子,封面上什么也没写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我们晚上守塔的工作,具体是要做什么?”

罗伯特灰蓝的眼睛一直盯着凌久时

“没什么,你们只需要像我现在这样,坐在这里看着窗外,等到天亮就行了”

“是吗?”

凌久时又望了望周围透明的玻璃窗,说“既然什么都不用做,守夜是为了什么?”

灯塔之下,灰白浪花不停撞击着漆黑的礁石,粉身碎骨后又卷土重来。

“守夜是为了安全”

罗伯特说“如果没有人在这里守着,灯塔就会熄灭,所有经过的船只都无法辨别方向和危险”

“他们会在黑暗里撞上礁石群,船毁人亡”

和昨晚的开场白很适配的话,他说的其实没什么问题,前提是在所有人不知道禁忌条件的情况下。

而凌久时已经在刚刚知道了禁忌条件,现在再听他说这些,只觉得此人不怀好意。

他嘴角抽搐,懒得再问了,说“明白了,再见”

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本子,转身就下去了。

下去之后,他在起居室探查了一番,最后在进门左边的床铺下面的木板上,发现了一个信封。

信封上用英文写着,给我最亲爱的朋友——西里斯.艾伦

信封上面有不少水渍和灰尘,凌久时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封信和一张照片。

他先看了照片,那是一张极具年代感的黑白照,上面是两个勾肩搭背的男人。

看表情和动作,应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兄弟之类。

而最重要的,其中一个男人就是楼上的罗伯特.克利菲斯。

照片里的他看上去年轻一点,应该是二十几岁的时候,眼睛和表情都没有现在阴郁惊悚。

将照片夹在手指缝隙里,凌久时又打开了信纸,阅览起来。

信是罗伯特写给西里斯的,里面说他找到了一份守塔人的工作,还提到了债务之类的话。

从信上的内容来看,罗伯特在告诉他的这位好朋友,他在无所事事游荡了几个月后终于找到了一份稳定工作。

半年后等他回去,就可以偿还掉他自己的各种债务,中间夹杂了无数唾骂追债人粗暴的话。

然后他拜托西里斯照顾好他父亲留下来的房子,不要让小镇的流浪汉撬锁住进去。

尤其不要让追债的抢走他的房子,那对他来说比死还难受。

最后,在信的末尾他写了这样一句话:

西里斯.艾伦,我的好朋友,你无法想象我在这里的孤独,像是活着住进了坟墓里一样。

到这里所有的信息就结束了。

凌久时拿着信和照片坐在床边,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梁永胜在海滩上说的那个恐怖故事。

“幸存的那个在某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突然发现,他身边躺着一个人”

“是那个早已死去的,被埋在屋子外边雪地里的,浑身皮肤都变成青紫色的同伴啊……”

海风吹的玻璃一阵颤动,凌久时惊悚的望向了对面的窗户。

透明的大块玻璃上,正印着一个浮肿的巴掌印记。

而昨天晚上,他就睡在那扇窗户下面,一直听着那玩意敲他的窗户。

梁永胜说的那个故事里两个登山者,是不是在隐射他手中照片的这一对好朋友?

无从知晓。

现在唯一能知晓的是,西里斯.艾伦一定来过这里,否则罗伯特给他的信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那么西里斯.艾伦,他已经死了吗?

昨晚在窗外的,是他吗?

凌久时整颗心砰砰的跳,然后他迅速将信纸和照片都塞进信封,又将信封揣进了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出了门,站在外面的围栏上,看向海滩。

此时海滩边缘,熊漆正抓着梁永胜的衣领,两人互殴。

望着那两人斗殴,凌久时心里突然觉得很疲惫,然后控制不住的想起了阮澜烛。

门内过了一夜加上半天,门外十五分钟都不到,这样的时间差他本来早就习惯了。

现在心里堵得慌,完全是因为,他还不习惯和阮澜烛分开这么久。

自从上一次枣枣和千里相继离开,箱妖里面又经历了生离死别的锥心一夜。

凌久时就发现自己对于分别这件事,越来越难以忍受了。

“不知道你醒了没有,要是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可不要着急啊”

他弯腰将下巴抵在栏杆上,心脏在胸腔里缓慢的跳跃。

“别着急,我马上出去,出去就能见到你了,不过十五分钟而已,再等一等”

海风吹进鼻腔滑入喉咙,使牵心的想念越发微咸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