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抿了一口果茶,还是觉得太甜,“剪秋换一盏吧,太甜了些。”
剪秋听后赶紧把茶盏撤下去,又换了一盏味道更淡的花茶来,宜修尝了尝倒是好了很多。
胤禛看的极认真,宜修也不打扰,让剪秋拿了一本杂书来,坐在榻上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一页页的看着。
剪秋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她注意力都集中在宜修身上,便是宜修动一下她都要想想是不是坐的不舒服,要不要换个软些的靠垫。
可苏培盛却始终注意着胤禛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面的沉思,再到反复的琢磨着这些供词,苏培盛心里对这次事件的重视又提了提。
宜修这边喝了两盏茶,连晚膳都小声的安排好了,胤禛才看完那些供词。
表情没有愤怒也没不见悲伤,倒像是与往常无异的样子。
“皇后觉得,华妃当如何处置。”胤禛突然地说了这么一句。
宜修没有回答胤禛的问题,而是转头吩咐侍候的剪秋,“去把本宫床头柜子里的那个上了封条的匣子取来。”
胤禛似乎也不急着知道宜修的态度,呼了口气端起茶盏喝着茶。
没一会儿剪秋便拿了个宜修亲自贴了封条的匣子来,封条上的字也是宜修亲笔写的,匣子被小心的安置在了桌上。
“皇上,这是当初您让臣妾好生保管的,臣妾还留着呢。”宜修把小匣子推到胤禛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个匣子是当初查端贵妃死前书信时,胤禛让她‘妥善保存’的那个匣子。
宜修这会儿拿出来也既是试探胤禛的态度,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匣子里的罪名,一桩桩一件件少说都是废为庶人的罪名,当初胤禛不想当时发作又不想日后轻饶华妃,才让宜修保存起来。
这会宜修拿出来就是表明,她觉得华妃应当受到惩罚,可华妃是后宫的人理应收到后宫的处罚,那些与前朝勾连的事情她这个皇后管不到。
胤禛此时看着这个被推到自己面前的匣子,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当然不是嘲讽宜修。
“从前皇阿玛还在时,朕总觉得天子自有威仪,如今看来……”胤禛的话没有说完,可宜修却知道他的意思。
胤禛是感叹,他这个皇帝居然要被年羹尧和敦亲王如此掣肘。
胤禛把视线从匣子上挪开,不说准也不说不准,只是又问了一次,“皇后以为华妃当如何处置。”
宜修听后怎么还能不明白,若是方才这个要重罚的态度胤禛准了,自然就不会再问一次了。
再问一次,就是说胤禛这会不想重罚华妃。
宜修看了剪秋一眼,“放回去吧。”
剪秋自然没多话,又小心的捧着匣子回了内室。
既然胤禛觉得这会如此重罚时机还未到,但是言语间的意思又是一定要罚。
“翊坤宫首领太监周宁海,戕害嫔妃罪无可恕自当杖毙,周宁海虽咬死并非华妃指使可其动机始终不足,华妃自然也就洗不清嫌疑。”
“华妃禁足两月,每日抄写金刚经一篇为太后祈福,皇上以为如何?”
胤禛琢磨了一下,手里捻着珠串,“那边如此吧。”
宜修这会却面上显出了一丝正色,对胤禛说道。
“臣妾有个想法,皇上可想听听?”
胤禛颇为好奇,点了点头,“你说便是。”
“皇上从来明察秋毫很多事想必即便臣妾不说,皇上心中也明镜儿似的,华妃一向与莞贵人不睦。”
“莞贵人的龙胎怀的辛苦,如今好不容易过了五个月才算坐稳了胎,碎玉轩偏远又是她独自一人居住。”
“臣妾怕若是再有谁错了主意,若因力有不逮会照顾不到,那便要追悔莫及了。”
宜修说的认真,胤禛听的也仔细。
胤禛心里叨咕着宜修的话,觉得宜修说的有道理,华妃那边既然能杀了一个淳嫔怎么又不能害了甄嬛呢。
更何况碎玉轩确实本就不在东西六宫内,而是在御花园西边的角落处,虽然也是个两进的院子。
可第一进是个戏台子,如今甄嬛住的虽然是主殿,却是第二进的主殿,放到东西六宫来说是个后殿。
“东六宫中,可还有空着的宫室。”胤禛突然问,西六宫有华妃他不放心。
“承乾宫和景阳宫倒是还空着,只是承乾宫不好入住,景阳宫有些年久失修了。”
宜修笑着回答,看来胤禛是想让甄嬛单独居一宫,那宜修肯定是不能答应的,东六宫空房子也不少,就是独开一宫不行。
胤禛皱了皱眉,承乾宫他的确不想旁人住进去,可景阳宫又年久失修。
“恩,朕再想想吧。”
当天胤禛在宜修这用了晚膳后便安置在了这边。
第二日,众妃嫔来请安,因着甄嬛也满了五个月再没借口不来请安,这次的请安人数已经是这段时间内最齐的了。
宜修把对周宁海的处理旨意发了下去。
“原翊坤宫首领太监周宁海,包藏祸心,戕害嫔妃,胆大妄为,已经杖毙了。华妃也有失察之责,皇上格外开恩,只罚你禁足两月,每日抄写金刚经一遍奉于佛前,算是为太后祈福。”
皇上的意思,华妃自然也没什么可辩驳的,脸色很差的领了旨,只是坐下后眼睛就死死的盯着甄嬛。
宜修笑了笑,手上捻着十八子,声音温和。
“华妃怎的是这副表情,倒像是要吃人似的,是不愿为太后抄经祈福么?”
华妃只好收回视线,“为太后抄经祈福,臣妾自是愿意。”
甄嬛听了这些话却觉得格外刺耳,淳嫔的一条人命,明明是华妃吩咐周宁海去做的,如今华妃只轻飘飘的得了个禁足两月的惩罚。
甄嬛手中的帕子捏的紧紧的。
“莞贵人,可是身子不适?”宜修看甄嬛的脸色不好。
安陵容这会却适时开口道:“回皇后娘娘,莞姐姐十几日前便有些不适,这几日臣妾看着莞姐姐似是轻简了几分着实心疼。”
安陵容故意提起十几日前的事,意在反复提醒华妃,就是甄嬛告状害得你。
华妃果然面色难看,宜修见几人面上的官司也只当做看不懂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