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宜修将手中的诗集翻了一页,随意应了一声,她很喜欢这种闲散下来的日子。
能在敬妃的启祥宫动手,还瞒得住敬妃的满宫上下只有三个人。
身为皇帝在这个时代有绝对权威的胤禛,把六宫完全掌控的宜修,以及掏空了敬妃一半人手还被敬妃视作‘自己人’的弘历。
下手的自然是弘历。
同月,敬妃被启祥宫宫女告发,毒害宁嫔和祺嫔,致使祺嫔不孕,宁嫔身中朱砂之毒,胤禛一怒之下将其废为庶人,着冷宫安置。
温宜也被交给了谦妃抚养。
也是同月谦贵人在安陵容的举荐下,被晋为谦妃,与欣妃同理六宫之事。
雍正十一年,二月,弘历代天子巡查,自此胤禛虽未明旨立储,可弘历已经是众人心中心照不宣的储君人选了。
弘历此次巡查留下了李玉在宝亲王府,反而是带着进忠随侍,宜修知道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她知道胤禛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带走进忠是明面上麻痹胤禛,让胤禛以为他还在胤禛的视线之下,留下李玉是背地里谋划一切,因为但凡有个纰漏,能跟宜修搭得上话让宜修信任的,只有李玉。
五月末,胤禛病重,乾清宫一连三道旨意急招弘历回京。
六月,弘历风尘仆仆,跑死了几匹马才赶回京中,胤禛传旨四阿哥弘历监国,弘历白日处理政务,晚上就宿在养心殿东暖阁的榻上,随时为胤禛侍疾。
后宫众妃嫔,在欣妃和谦妃的弹压下,无人再敢生事,白日里除去‘病重’的宜修,和优思过度而‘咳血不止’的安陵容,其余妃嫔轮流侍疾。
六月末一日,胤禛感觉自己好了很多,他自知自己已到大限,逐侍疾妃嫔回宫,召弘历、宜修到养心殿见驾。
宜修被宫女簇拥着,剪秋在一旁搀扶着,这才‘勉强’到了养心殿。
“罢了,坐吧。”胤禛靠坐在床上,也没让宜修行礼,而是让苏培盛搬了椅子来。
苏培盛刻意在椅子上放了厚厚的垫子,剪秋搀扶着宜修坐在了椅子上。
胤禛看着宜修,看了许久,“弘历,你教的很好。”
宜修声音有些沙哑,气也比之前短了许多,那一如往日一般的笑容中还带了些虚弱。
“臣妾,不过教养四阿哥几个月,是他自己天资聪颖又得皇上悉心教导。”无论胤禛说什么,只要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宜修便不会承认和弘历有任何关系。
“你是嫡母,他好,自然有你的功劳。”胤禛说道。
宜修咳了两声,剪秋在后面给她顺着气,胤禛就这么看着宜修,直到弘历奉旨前来。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给皇额娘请安。”弘历进来后行礼请安。
胤禛抬了抬手,没说什么,弘历起身后赶紧走到胤禛身前,让人把参汤拿来,亲自服侍着胤禛用了小半碗参汤。
从始至终,弘历的眼里就像只有胤禛,完全没看到坐在一旁的宜修一样。
胤禛喝下参汤,他看了看宜修,最终还是对苏培盛说道。
“苏培盛,诏果亲王允礼,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领侍卫内大臣丰盛额、讷亲入内。”胤禛的精神有些萎靡,声音也弱了下去。
“嗻!”苏培盛立刻出去宣旨,这些大臣早就在外候着了。
只是众人进殿后,胤禛便已经不大说得出话了,只勉强的能发出一些声音,动一动手指罢了。
苏培盛伺候了胤禛一辈子,胤禛的一举一动他都再清楚不过,苏培盛立刻从床头的小柜中拿出了胤禛早已命人从牌匾后取下的传位诏书,恭敬的立在一旁。
只见胤禛手指刚动了动,苏培盛便想也没想的应道,“嗻。”
胤禛不知为何突然猛地咳嗽起来,似乎要说什么,苏培盛才刚把传位诏书交到张廷玉手中,连忙就又回去给胤禛顺气。
“皇上,您别着急。”苏培盛给胤禛顺气,可到底胤禛还是去了。
论内宫有宜修在,论宗室有果亲王在,论朝臣此时传位诏书正安安稳稳的捧在张廷玉手中,弘历得位之正无可质疑。
在苏培盛悲痛唱道‘皇上驾崩了’之后,弘历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让张廷玉宣读传位诏书,而是给宜修规规矩矩的重新行礼。
“还请皇额娘保重凤体,切勿太过悲伤,儿子已经失去皇阿玛,断不能在失去皇额娘了。”弘历行礼道。
没人看过那诏书,但所有人都知道,上面只能是弘历,弘历跪了,那除了手中捧着胤禛传位诏书的张廷玉之外,所有人都要跪。
“还望皇后娘娘保重凤体。”几位大臣异口同声道,谁会在这时候非要跟未来的天子作对呢。
“我的儿,快起来吧,本宫身子不好便先回宫了,后面的事便劳烦各位大人。”宜修话说的客气,让剪秋搀扶着起了身。
“臣等必定竭尽全力。”
宜修离开了,都不用弘历去安排,苏培盛亲自送着宜修离开养心殿,新老权力交替,李玉比他更适合处理后面的事情。
“本宫还要多谢苏公公了。”宜修的手放在剪秋手背上,此时也没有先前那般虚弱了。
“娘娘说的哪儿的话,都是奴才该做的。”苏培盛说道。
胤禛之所以最后激动到咳嗽甚至吐血,是因为苏培盛瞒下了胤禛一道旨意,在尽忠和保命之间,他选了保命。
到了最后的最后,弘历究竟是谁扶持的,虽然其他人被蒙在鼓里,可站在胤禛的角度看再清楚不过了。
宜修这一路的隐忍,一路为弘历铺垫的一切,让胤禛后怕,怕弘历会感情用事,怕宜修会把持朝政。
因此他的两道旨意,一道是传位诏书,一道是让‘重病’的宜修下去陪他。
苏培盛伺候胤禛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胤禛最后那一指指的究竟是谁,也知道胤禛的意思,可弘历是下一任的皇帝,苏培盛还想活着呢。
有宜修在,他可以活,甚至有可能可以和崔槿汐一起,在乌拉那拉氏一族的眼皮子底下,活的很好。
“崔槿汐近来有些思念家乡,苏公公与她乃同乡,想必能宽慰她一二,若是得空不如去看看。”
说着,宜修便坐上了凤辇,让大力太监抬着一路往景仁宫去了。
“嗻!”苏培盛打了个千儿,目送宜修离开。
凤辇走出去百米后,宜修看向剪秋,“送汤水的,去处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