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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执意出走,是抱了必死决心的,怎的又回来了?”

人还未到,轻佻的男声便传了来,

而莫惊春头也不抬,仿佛全然没听见。

直到一只手掌拍在他肩上,他才慢慢的顺着手的方向往上看去,

那是比他艳丽的多的一张多情脸庞,却满脸不怀好意。

“梁沫。”莫惊春语气毫无情绪,“没死成,让你失望了。”

来人黑发散开,衣襟凌乱,皮肤白皙,身段柔软,坐在莫惊春身边也也摆了个妖娆的姿势,显然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外貌。

“你没死,难道是想通了,回来与我争宠来了?”

梁沫一指挑起束发丝在指尖环绕,

“替主人办那些脏事儿,哪有贴身伺候主人来的轻松。

我是不懂你一个南孜人在坚持什么,当谁不知道你们南孜人有多放浪……”

莫惊春手里捏着块儿蓝绿色鲜艳石头,胸中气血翻涌,

“办的事儿脏,总比人脏要好。”

他一出口梁沫就嗤笑出声,“你是说我脏?你装什么清高呢,狗东西。

都这个地步了还觉得自己比我优越是吗?你我谁比谁高贵呢?好歹我还能活的漂漂亮亮,而你——啧啧啧,”

梁沫眼神扫过他脸上的难看,

“瞧你狼狈的样子,主人竟还好心救你回来。不过你也没什么用处了,你说我要是求了让你做我奴隶,主人可会应允?”

自第一次见到他梁沫就心生讨厌。

梁沫自己主动献了身伺候主人,

而和他同样处境的家伙,被主人开口闭口都喊着“狗儿”的南孜人,

却倔强的不肯和他一样堕落。

而正是他的倔强不服,反而还让主人对他多几分兴趣,屡屡派出去替主人办事儿很是器重。

眼看要盖过自己风头,主人又一次要强行亲自驯服“狗儿”,又被他挣脱了去——

这一次,却是连命都不要。

夜晚之时,梁沫在主人面前给他上眼药,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

主人对这只“狗儿”的兴趣,比他大多了。

“越是难训,才越得趣。”

而容易得手的,很快就会失去兴趣,比如自己。

“连名字都没有的狗东西,主人救你回来有何用?”

梁沫落井下石,想要看到他的失态,

可是这只野性的“狗儿”,从来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当然比你有用,毕竟你除了在床上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要多少有多少。

你跑到我这里来废话,是主人又多了几个宠儿?男人?还是女人?”

那位生冷不忌,男女皆可,

也只有眼前这位傻子才会做梦想着得到那位的宠爱。

“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知道的…我手上死的人,都不好看。”

梁沫被他眼中杀气吓的后退半步,到底不敢惹急了,甩下一句话就逃也似的溜走 ,

“迟早有一日主人会杀了你!”

只剩了伤重的某人冷笑一声闭目养神,在安静中对自己说道,

他有名字的。

哪怕那是个他偷来的名字,但那是他作为堂堂正正的人的证明。

有人会喊着那个名字,叫他,

莫惊春。

老天给予他好样貌,却自小颠簸,

在他还不记事的时候被掳入切月寨,又被无子的妻夫收养,

在他小时,并不觉得自己和寨中别的孩子有什么不同。

直到——

他不能有正式的名字,不能学习寨中蛊术。

年纪越大,一声声的“狗儿”就是他身上洗不去的烙印。

他没有名字,便总是即兴偷了别人的,

但终究不属于自己,转背即忘,

而在他听见她的歌声时,那山坡上被他剁的碎碎的男人,

就叫莫惊春。

可笑,一个在山林中对年幼孩子下手的畜牲,

竟有个好名字。

也幸好是个好名字,因为遇见了她。

她啊——她究竟叫什么呢。

他听见那个男人叫她镇国公,那必定不是小官了,

她还那么年轻,就已经在朝廷有所作为,

只可惜与他分属两立,终究得不到结果。

“镇国公——”

莫惊春想起那个高大华贵的男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和主人如出一辙,行走间有几分相似。

他和她之间熟稔异常,看似不对付,却有隐约的默契。

难道就是所谓的“京城里的心上人”?

主人也出现在此,看来矿场之事确实重要,

她算是与主人结下梁子,可是看主人很是开心,依着那男女不忌的性子,

只怕会对她有什么别的企图。

被“救回来”的莫惊春轻声叹了一口气,他此番突然消失也不知道她作何感想,

就怕至此就与他生了气。

下一次见面还得等待时机,主人把他带回来当是有事要办,

也不知会不会与她对上。

莫惊春养伤没多久,就有人来报,正在饮酒作宴的主人叫他过去,

他寻了件厚重的衣衫,把自己裹得紧了,袖中藏着一把匕首,

这才循着旧路往前行去。

穿过玉石走廊,还未进入便听得靡靡之音,不堪入耳,

只走的近了,眼见男男女女没个形状,横七竖八的滚在一起,

他已是见怪不见了。

上座之人手执金玉杯盏,上扬的眉眼染上红晕,

头戴沉重男式金龙冠,又斜斜插着一束娇艳海棠,

随着笑声和仰头饮酒的动作,花瓣飘零,甚是令人迷醉。

“主人,他来了,真是晦气。”

莫惊春的到来破坏了气氛,梁沫跪在上座之人脚边,端着酒娇嗔一般的告诉忘形的主人。

话音刚落,一杯酒泼在他脸上,随之而来就是冷漠的一句,

“杖毙。”

随着双臂被人狠狠压住,梁沫不知哪里说错了话,哭喊着求饶,

“主人!主人我错了!主人饶了奴——”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凝滞,噤若寒蝉,

梁沫被人拖着从莫惊春身边走过,而莫惊春眼也不抬,跪下恭敬道,

“主人叫我。”

刚刚才两个字结束人性命的主人默然片刻,眼波流转间突然指着他命令,

“来呀,今日谁能让他就范,谁就能活着出去。”

莫惊春惊愕抬头,却见那群作乐的男女一股脑蜂蛹而来,

他握紧袖中匕首,脸色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