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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下意识扭头看去,就见陈大妞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板着脸瞪着黄婆子,很凶的样子。

要光是陈大妞一个,黄婆子也不会当回事。

开玩笑,她连杨桂兰都不带怕的,还能怕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

偏偏同行的还有一个顾兆。

这可是个凶神。

谁敢惹他啊!

黄婆子顿时有些讪讪,眼神飘忽着嘴硬:“大妞啊,我这也是为你好,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一个姑娘家要是老老实实待在家,咋会碰到这种……”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黄婆子的话。

她捂着被扇了一巴掌的手臂,眼睛都睁大了。

连带着边上几个大妈都惊呆了。

“大妞,你怎么能打人呢?!”

陈澍一脸无辜地摊手:“没办法,黄大妈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这不是为了让她看清楚,一个巴掌到底拍不拍得响嘛?”

说话间,眼神有些遗憾地在黄婆子的脸上来回打转。

明摆着是遗憾自己身高不够,最多只能打到黄婆子的手臂,打不到她脸上。

明明对方比自己矮了这么多,自己还是成年人,对方只是个小孩子,黄婆子却硬生生被她看的往后下意识退了一步。

手臂上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她一个小孩儿,怎么能把巴掌打得这么疼。

黄婆子龇牙咧嘴:“哪有你这样的丫头,二话不说就上手打人,也不知道你家里人怎么教的,这要放到外面……”

“像我这样的人,放在外头才没人敢欺负,谁要是欺负我,我就打回去,打不过大的我就去打小的,总有我能打得过的人。

反正我有娘生,没爹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除非谁一次性把我给欺负死了,不然我总能找回场子,你说是吧?”

陈澍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说完,还对着黄婆子笑了笑,很是嚣张的样子。

反倒叫本来还想说她没教养的黄婆子吓住了。

更让一帮婶子大妈面面相觑。

这孩子也太混不吝了,哪有小姑娘这样的,这么邪性,以后谁还敢娶她进门啊?

陈澍唱黑脸,先把大家给镇住了。

黄翠喜又开口:“行了,黄婆子,亏你还是个大人,干嘛非得针对人一个小姑娘,我知道你跟杨桂兰不对付,那人家现在都进去了,你也少说几句。”

黄婆子心里憋屈:“那她打我这么一下算什么?”说话间,还把自己火辣辣的手臂伸出来给大伙儿看。

是真疼啊。

黄翠喜不耐地翻了个白眼:“算你倒霉,谁让你背后说人坏话还被人给听到了。”

其他人也笑黄婆子:“就你这手臂,黢黑,能看出来啥?”

“黄婆子,你也演得太夸张了,她一个小孩子,能打得你多疼啊。”

“打了你手,又没打你脸,大妞家里那情况,你就当让人泄泄火气,大度一点。”

黄婆子很憋屈,黄婆子有苦说不出。

她看看自己的手臂,明明疼得要命,咋就半点看不出来呢……

“说得轻巧,你咋不让人泄火?”

前头说话的人忍不住笑话黄婆子:“那怪谁,还不怪你自己嘴贱,怎么就非得刺人大妞一句呢?人家又没招你惹你。”

话说到这里,哪怕是之前还觉得陈大妞突然打这么一下有些不像样的人,这会儿也觉得黄婆子不对了。

黄翠喜也不管她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是正色道:“我知道陈家闹出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点,但不管外人怎么说,咱们自己村里的人要是还不护着自家人,反过来还说人闲话,欺负阿澍,那就是没良心。

再者说,你们也知道咱们大队今年的情况,本来优秀大队荣誉就悬了,要是再吵来吵去闹出什么事,没准明年公社分配下来的良种和化肥都得少一点。”

说归说,闹归闹,别拿种地开玩笑。

黄翠喜一说来年的资源分配,连之前还在嘀嘀咕咕不服气的黄婆子都闭上了嘴。

眼见着黄婆子闭嘴了,陈澍还对着她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被黄翠喜看了一眼,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这番模样,倒是缓解了几分大家刚才听到她那番狠话带来的寒意。

小胖妈倒是从黄翠喜的话里听出了一点不对:“对了,婶子,刚刚你说,阿澍?”

她倒是反应快,看看陈大妞,再看看黄翠喜,立马就明白了:“大妞改名字了?”

黄翠喜笑着点点头:“改个正式上学的名字,以后就是陈澍了,是润泽万物的意思。”

说话间,还在地上比划了一下,是哪个“澍”。

其实就算黄翠喜比划了,这里大部分人也都不认识这个字。

扫盲班教的都是常用字,可不包括这种字。

但就算是不认识,黄翠喜后面说的“润泽万物”是什么意思,大家总是懂的。

都是靠天吃饭的庄稼户,可不就盼着老天爷下好雨。

连黄婆子都夸了一句:“这个字好。”

偏偏夸完,还要一拍大腿懊恼:“这么好的字,咋给大妞抢先了,要不就能给我孙子用了。”

黄翠喜摸摸她脑袋,确认她后背衣服汗湿得不算严重,才白了眼黄婆子:“你连儿媳妇都没影呢,还惦记孙子呢,阿澍这么小都能挣钱了,你儿子连一天满工分都干不到,就别惦记人家的名字了。”

这话引得在场不少人都笑了起来。

黄婆子儿子娶媳妇老大难的问题,可不光是在他们村里,哪怕是在公社都是人尽皆知。

而黄婆子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啥挣钱?”

这时,就轮到顾丰出来解释了。

“这还是阿澍想到的法子,她给咱们木工作坊每成功推销出去一辆婴儿车,就能拿两毛,她今天就是去给人送货去了。”

“嘶——”

四周响起一片倒抽气声。

别看这两毛相比较一辆婴儿车的价格来说不算多。

但对村里大部分人来说,都不是一笔小钱。

以前没有木工作坊的时候,大伙儿每年年底的分红也就是工分,年岁好的时候,一天干满十个工分大概有七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到年底算工分能有两百多块。

但这只是最好的情况。

村里能每天干满十个工分的人本来就少,哪怕是体力最好的青壮年劳动力,到了农闲的时候,一天也就能记七八个工分。

另外,分红还得扣掉每年年初预发的口粮钱,要是这户人家今年家里有婚丧嫁娶,问队里借钱了,那可能到了年底,不仅领不到分红,还会倒欠队里钱。

即便是这样,长桥大队也已经算是条件还不错的生产队了。

还有条件更差的生产队,干满一天也就三四毛,甚至还有几分钱的。

村里一年到头,大部分人家能攒个一百来块的,都算是有能耐的了。

如今顾丰说,每卖出去一辆婴儿车,就能拿两毛!

黄婆子都忍不住眼睛发直了算:“这要是一个月能卖出去一百辆,那不就是二十块钱?这可比顾大头在城里的工资都高呢!!”

即便有人笑话她贪心:“三五块钱的婴儿车,你怎么卖能一个月卖出去一百辆啊?白日做梦呢!”

但在场没人会觉得不需要这笔钱。

即便是卖不掉一百辆,哪怕是一个月只卖出去一辆呢,那也是两毛钱的进项,好歹能买几个鸡蛋给家里老人小孩补补呢!

想到这里,谁心口不热乎。

众人赶紧就拉着顾丰问:“这钱,就光阿澍能挣,还是咱们都能挣啊?”

这问题是顾丰早就和陈澍商量过的了。

光是陈澍一个人卖,太过惹眼不说,她后面还得上学,也卖不了多少。

但要是大家一起卖,不说别的,至少到了年底分红,陈澍也还是能分到钱的。

顾丰当即就道:“你们要是愿意,当然也可以挣,只是别太张扬,这竹子和木头毕竟是公家的,咱们作坊的工人在后山砍一棵树,还得种一棵呢。”

愿意啊!挣钱的法子谁不愿意?!

不少人一听这话,就琢磨开了,这年头除非是赶大集,否则不让人随便摆摊,那想卖婴儿车,就得往自己亲戚圈子里,尤其是住在城里的亲戚中使劲了!

亲戚就这么多,自己要是不主动一些,可就被别人给抢了。

这会儿,可没谁再去管陈家的什么事儿了。

陈家的热闹随时都能看,但自家能挣的钱可都是实打实有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