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你当知,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意,只当你是兄长。”
李毅听了倒也不恼,“从前我为表露心意,你我兄妹情谊自然不假,所以,今日我来了。”
李毅话说得倒是十分体面,
“阿妱,我并不急于让你答应什么,今日前来,只为表明心意。往后时日还长,定会让你瞧见我的诚意。”
于是乎,李毅这么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地走了,抬着这样繁重的礼箱又穿街走巷地回去了。
阿妱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偷摸着扒墙根的夏夫人却窜出来了,
“这孩子,不愧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是与别的那些腌臜玩意儿不同,他这一来,便就是为了同你说话来的。”
是呀,只为说话。这夸张的重礼,不过是他表露心意的见证,他是认真的,当真想追求阿妱,是带着成亲为目的的追求。
他如此张扬,他日再相处,便不会有人说阿妱一句不是,全是他李毅在主动招惹罢了……
想到这一步,阿妱也是松了口气,李毅确实是个好人,是个顶好的人……
……
六道堂内,钱昭正坐在案前,读着边关传来的线报,线报之中夹着于十三递回来的家书。
大大一个信封里,装着好几个小信封,“元禄亲启……孙朗亲启……”
看着这信封上于十三亲笔写下的洋洋洒洒几个大字,
“钱昭亲启……”
撕开信封,还不用展开就瞧见那粗重的墨迹力透纸背。
果然,展开后,不是什么亮眼的簪花小楷,不过是一句诗,写的是弯弯扭扭,倒有些于十三那独特的“风骨”。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正念叨着,掂量了一下那信封里还有东西,果不其然,翻倒过来,一颗裹着红纸的糖果落到了钱昭手中。
“堂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手下一人急匆匆跑了进来。
钱昭赶忙收起信件,等着手下人的汇报。面对公事,他从来不马虎,他要替许多人,守好六道堂,守好大梧。
“哪个方向?”
“啊?”
钱昭自然是在问是哪方边境出了事,但来人显然愣住了。
“啊……城东方向……”
钱昭一顿,抬眼满是疑惑。
“夏……夏府……”
六道堂如今已壮大,梧国之内可谓是手眼通天,梧都的蛛丝马迹,自是逃不过他们的双眼。更不用说,那李毅的声势浩大,那用得着暗探,怕是东市一半儿的人都已经知晓了。
那说媒的喜婆的姿态都被来人描述的惟妙惟肖,听得钱昭是双手发凉。再瞟了一眼,手边锦盒没收拢完全的信纸——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通知堂里,我告假半日。”
钱昭一边吩咐着,手下人很有眼色,一边点头应是,一边小跑跟上,递上披风。
他都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们这一心公事的头儿竟然主动告假?
到了前院,钱昭飞身上马,院门已然大开,
“如遇不可抉择之事,以焰火信号唤我!”
留下这样一句,果然还是放不下的。
……
开国以来,登上朝堂的女子,除了杨盈这皇帝,便只有夏妱这独一个了。前些日子定了品级,虽说仍主管后宫事宜,但已然足够与众多男子比肩。
说起女子,人人都好奇的便是其婚嫁,所谓女子的归宿。
杨盈这排第一的女子,这些人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了,便只有议论这第二的了。
有人说着,那朝廷新贵,仪表堂堂,可堪为配。
又有人说着,今儿一早进了夏府的礼箱重得得四个人才抬得动一只。
“闭嘴——”
旁边驶过一辆马车,从窗后的布帘下伸出一只手,撒下一把豆子。
这些说话的货郎,过路人,正奇怪着呢,才有人瞧见,那抛下的一把豆子,居然是金子做的。
紧接着,一伙人都不说闲话了,只弯腰到处摸豆子去了。
马车转入了大路,速度也快了起来,马蹄声直指——芙蓉楼。
……
这边的阿妱,在家中闲坐了半日,在书房中来来回回走着,时不时翻一翻架子上的书,时不时有写写大字。
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好像也不太知道休沐之时该做些什么了,许是被钱昭传染了,会当差反倒不会玩乐了。
想着,瞧见天色变暗,不如趁着宫门没落锁,回宫去。
想到这里,外面正好来人,
“夏大人。”
来人是御前内侍,如今是一身便服。
“你为何?”
阿妱问出口,当下便反应过来,若非杨盈微服出宫,它正常是不会出现在宫外的。
“主子出门?为何无人告知于我?现下人在何处?”
出了宫,自是不敢直呼称谓,恐叫旁人听了去,无端生下些事端来。
阿妱声音有些恼怒,是她不称职,没能准确掌握杨盈的行踪,没能及时同六道堂禁军协调,倘若护卫不得当,全然该是她同钱昭孙朗三人的过失。
“正要来报,主子她……”
来人支支吾吾。
“说!”
“主子她……在芙蓉楼吃醉了酒,不肯跟我们回去……”
阿妱一听,先是一愣,总觉得杨盈不该是如此不知轻重的性子。但既然如此说,她只能先去看看。
也是蹬上了马,才有空叹口气,往后真是不敢休沐了,这一日带给她的震撼已经够多了。
阿妱住处距离芙蓉楼并不算远,只是平日里甚少前往。
但即使少去,谁人不知如今梧都就属这金沙楼最为时髦,上至官员显贵,下到往来商贾,都喜来此。
现在,天色微暗,正是该红火迎客的时候……
然而,此时的金沙楼,楼上房间灯盏尽数是暗淡的,大门前往日纷繁异常的彩灯,也都没有亮光,俨然是一副黑黢黢的模样,没什么人进出,又哪里还有往日芙蓉楼的盛况。
阿妱刚下马,就瞧见一架马车被门口的人劝走了,里面的人还有些气恼,暗自抱怨着,怎的赶上了芙蓉楼难得的歇业了?
她正犹疑着,就见门口的小厮,快步走来,“姑娘,里边请!”
说着便伸手接过了阿妱手中马匹,往后院儿牵去了。
门口暗淡的光,似乎亮了些许,堪堪照亮了门厅,里面还是黑暗的,看不清,似乎潜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