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天下,而他们这些郎君夫侍妄想掌权,又岂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詹长安也知晓一些事,曾听詹王说,那萧家想废除女尊统治,在寻找信香的破解之法,不愿被妻主信香所驱使。
但如今一看,恐怕这萧家是在做两手打算。
其一,是废除信香,研究那破解之法。
其二,便是夜家王血,拿那些夜氏族人试蛊,妄想培育他们自己的王品信香。
此外,詹长安也还有另一个猜测。
那两位被俘的夜家王嗣,当年一个行七,一个行第十五,二人生父虽只是侧夫,却也与夜王一样乃是嫡出。
而这二人若能繁衍子嗣,若是能生出女婴,那么那女婴也很有可能会是王品信香。
换言之,一晃三年,那二人落入萧家手中,想也知晓会发生什么。
恐怕已被人用作配种,这萧家是想借此来盗取王品之血!!
须臾,詹长安也垂了垂眸,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一想萧家干的那些事儿,想起了小夜卿,她是真有些心疼。
“你所言我并未轻信,毕竟你也不过是给我一张名单而已,我需要见见证据,更需要知道他们那些人,是否真如你所言,被你萧家所掌握,拿捏于手中。”
对此萧长慎倒是并不意外,他反而松了口气:“郡主所言甚是,只是当下那董威带兵压阵……”
他欲言又止,但那意思已是明摆着。
詹长安背对着他,闻言便摆了摆手,“此为小事,本郡主吩咐一声便是,届时他便是不想退兵也只能退兵。”
毕竟一旦詹长安罢工不干,董威那边也成不了什么气候,须知萧长慎这边的妻主娘子数量太多,而董威军中娘子实在太少,这能打起来,那董威必然吃亏。
萧长慎所要的,也正是这个,他隐晦地弯了弯唇,“郡主大义,萧某拜谢郡主解围之恩。”
他冲着詹长安那边拱了拱手,可詹长安却忽然冷冰冰地回眸一瞟。
“你最好所言为真,否则,今日本郡主能放你一条生路,明日也自然能送你进那鬼门关。”
“……萧某省得。”
这般说完,萧长慎又谦逊了些,只是垂眸的一瞬间,那眼底好似也划过一抹阴狠之色。
…
不久,
萧长慎已经离去,带着那些粉衣娘子一起离开了。
而詹长安驻足于原地,她沉默许久,才说:“出来吧。”
“来都来了,怎还藏头露尾,”
“就这么见不得人?”
她说完,然后又看向东南方,那边捎来一抹清风,而忽然裙袂蹁跹,有人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了下来。
正是言卿。
一袭白衣,窈窕出尘,人似皎月冷冷清清,然而那一身清辉也夺目得很,仿佛在照耀一方。
她身后是江虞羲,她们两个已经来这儿很久了,从詹长安与萧长慎提起夜家时,便一直隐于暗处悄然旁听。
詹长安有些恍惚地望着她,可望着望着,忽然眼前这人也逐渐与年幼时所见过的模样逐渐重叠。
她蓦地眼眶一红,那嗓音也沙哑了些,
“臭丫头!!”
“长安姐姐……”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而等开口之后,又不禁纷纷一笑。
而詹长安又忍不住重新看了看言卿,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压下心底那些跌宕翻涌的情绪。
接着,她又不禁看了看江虞羲。
昨夜江虞羲来给詹长安送第二封信时,曾说过这么一句话。
“小卿虽健在,然天不从人愿,夜莺她已经去了。”
否则按詹长安的性子,在见到言卿后,保准得先笑骂几句,然后再感慨几句,再提一提夜莺,揶揄这小姐妹二人,
说一下从前夜莺有多想阿姐,每一年姐妹二人的生辰,都是两副碗筷一张桌,可桌边永远只有夜莺一个人,
自从当年那件事一出,夜莺便再也没为她自己庆过生,本该是双生姐妹最终却只剩她一人独活。
曾有一次生辰,她是在边关过的,那时詹长安也在,曾陪着夜莺一起醉酒,两个小娘子一起喝得东倒西歪,
等酒醉之后夜莺抱着一个酒坛子,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她已经很久不穿红衣了,
她穿一身白,不是因为她喜欢,而是因为,那是属于阿姐的颜色,也是因为她一直耿耿于怀,她这些年一直在为阿姐服丧。
别人或许都忘了,可她忘不了,是她一时任性才害了阿姐,那是她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儿。
詹长安想着那些,想着想着又笑了,
小夜莺,
你阿姐还在,
可是你呢,
你怎么,
就不在了呢?
花开不见叶,见叶不生花,你们姐妹俩,怎就不能相聚呢?
…
这一次的重逢,自然带来了许多感触,沉重的,复杂的,对以往的追忆,也有对以前那些人的怀念。
私心里,詹长安与小夜卿更像灵魂知己,涉及正事儿的东西,年幼时她从不与夜莺提,但她会与小夜卿推心置腹。
同为王侯之女,肩负重担,这方面她二人很有共同话题。
夜莺于她而言,更像是心里疼爱、宠爱的一个小妹妹,知己与妹妹不同,一个用来生死相托,另一个则是用来满心溺爱。
舍了谁,都注定要心中不好受,可她詹长安也不知是个什么命,十二年前以为知己死了,就曾狠狠通过一回,远在边关没能赶上小夜卿葬礼,她气得足足哭了大半个月,两只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而十二年后这种类似的痛又体验一回,心里当做妹妹的小夜莺去了,就这么没了,可她当年所失去的知己却也回来了。
当真是造化弄人,这命之一字实在伤人。
但不论如何,她也只用片刻就稳住了自己的情绪,而后从聆风手中拿过那个卷轴,递给了言卿那边。
“你且看看这个,”
“若方才那萧长慎所言为实,”
“那恐怕,你那七王兄、十五哥,还有魏大将军那些人,恐怕都还活着。”
“只是,就算活着,怕也活不好,”
“而今正被萧家拿捏于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