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的路上,贺韬韬心情不错,哼着曲儿一蹦一跳的走。
刚刚和石悦击掌的时候,石悦看到她掌心有一条疤痕,还很好奇的问。
贺韬韬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那条疤痕依然在,另一只手摩挲了一会儿,心底深处想起了那个人,也不知道最近他在忙些什么?
她抬头看着月亮,临近十五,月亮格外的圆,他那边是否也在仰望同样一轮明月呢?
贺韬韬驻足,歪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儿,丝毫没察觉出身旁黑暗的墙角倚的有人。
“谁在那?”贺韬韬反应回神,凌厉的眼神扫过去,习惯性的想拔刀。
石锵一事让她意识到石方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安全,暗处有敌人随时在潜伏。
那人忙开口:“别别别,是我。”
是尉三。
尉三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清俊的脸上挂着嬉笑。
贺韬韬放下警惕,问:“鬼鬼祟祟躲在那干嘛?”
尉三哎呀一声:“冤死了,我正常走路,老远看见你,本来还想着同你打个招呼的,没想到你压根就没看见我,一会儿盯着手看,一会儿又盯着月亮傻笑。”
他边说还一边学着贺韬韬的动作和神态,极尽戏谑口吻。
贺韬韬秀眉簇在一起,抬手就准备揍人:“你找死!”
尉三条件反射般的弯腰伸手抵挡,嘴里还叫嚣着:“别打脸别打脸,我还得靠脸吃饭。”
贺韬韬的拳头停在半空中,尉三见拳头迟迟没落下,小心翼翼地来偷瞄,刚露出一双眼,额头上就被贺韬韬快准狠地弹了一记脑瓜崩。
“哎哟!疼!”
尉三捂着额头气呼呼地瞪着贺韬韬:“你这女人怎么老是这么暴力,一点都不温柔!”
贺韬韬双手环胸,嘁了一声:“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对你温柔?”
尉三理不直气也不壮的回答:“好歹也算是朋友,你就不能拿出一点对蔺止叙的温柔可人的模样,分一点点来对我?”
贺韬韬歪头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自行体会。
“不能。”
尉三噎住。
小声嘀嘀咕咕:“也不知道那位怎么就看上你这夜叉了,太凶。”
贺韬韬凑近问:“你说什么?当着我的面大点声。”
尉三后撤一步,做出随时打算跑路的姿态:“我说,要是蔺止叙不娶你,依你这性子怕是嫁不出去了!!!”
说完跑的比兔子还快。
贺韬韬血气上涌,拔腿就追:“尉三!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
倒没有真的撕了尉三的嘴,不过抓到之后,贺韬韬还是把尉三一顿好打。
打完了,气也就消了。
尉三三脚猫的功夫自然打不过贺韬韬,鼻子被揍出了血,贺韬韬递给他一方帕子,让他擦擦。
随即纵身一跃,飞身上了房顶。
尉三站在地上捂着鼻子跳脚:“喂,我怎么办?我不会轻功啊。”
贺韬韬不耐地啧了声,又飞身下来,提着他的后脖颈用力蹬了一脚廊柱,上了屋顶。
十月的夜里已是深秋,凉风一刮,冷到人心底。
尉三仰着脑袋不让鼻血流下来,用衣袖简单擦擦,贺韬韬给的帕子就没怎么派上用场。
尉三闻了闻,皱眉:“怎么一点脂粉味儿都没有?”
他习惯了烟花柳巷之地的脂粉气息,那里的姑娘随身带着的帕子都是芳香扑鼻,很少有这种朴素的只有皂角残留的清香素帕。
贺韬韬双手枕着头看月亮,看愣了神,冷不丁地听到尉三这么说,侧头觑他一眼:“你好猥琐。”
尉三:“......”
他的鼻血已经没有再留了,止住了血就用不着帕子,他把帕子丢回给贺韬韬,自己从胸口摸了一方胭脂红的丝帕。
很香。
贺韬韬颇为嫌恶地皱眉:“你从哪里调戏了姑娘骗来的?”
尉三神态温柔些许,轻嗅了一把丝帕,缓缓开口:“我想添玉了。”
贺韬韬疑惑皱眉:“谁?”
“她以前是尉瀛川的女人,不过在她成为尉瀛川的女人之前,我就认识她了。”尉三盯着帕子自顾自地说着,神情专注,顿了会儿,才很小声的接了句:“他是我来这里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贺韬韬没太听懂。
也不太想懂。
什么想不想的,她觉得不关她事。
她就静静地看着月亮,想了很多事、很多人,想到最后发现还是放空最舒服。
最近连轴转太累了,好像从惊风十二堂覆灭之后,她很久没有放松下来过。
未报的仇和还没杀的仇人,总像是无形的影子追赶着她,让她放松都不得自由。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去想,就想吹着秋风,看着月亮。
这里的月亮很大很圆,像极了故乡的沙地。
尉三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末了她发现贺韬韬根本就没再听,相当于他一个人对着空气说了半天。
尉三气结,支起半边身子怒视着贺韬韬。
贺韬韬不明就里,问:“咋了?”
尉三不想再流鼻血了,后仰一点离贺韬韬远了点,才闷声道:“算了,我也是鬼迷心窍了,和你在这畅聊人生,没意思。”
他起身准备想跳下去,贺韬韬慢悠悠地开口:“你那么想你的添玉,我让人把她从河间府接过来了。”
尉三一听,大喜:“真的?”
尉家出事后,朝廷来了人,尉家家眷都被朝廷的人收押起来,添玉有尉三这层关系在,早早就被蔺止叙派人带去了幽州。
要用尉三,必然要找一个人牵制住他,添玉正好就派上了用场。
贺韬韬也是前段时间打下雪峪岭之后才知道这件事,而眼下贺韬韬选择把添玉接过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她怀孕了。
换而言之,尉三大概率不是当爹就是要当叔。
而这些,尉三并不知道。
早在尉家出事的那天,添玉和他分别,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件事,就发生了意外。
河间尉府一夜之间就没了。
“话说回来,你见到你的添玉,你想对她说什么?”贺韬韬问他。
尉三一愣,随即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才不正经地说道:“让爷瞧瞧长胖了没?想爷了没?爷不在的这段时间没有见异思迁吧?”
贺韬韬沉默:“......”
也不知道等他见到大了肚子的添玉会是什么表情?还会是像现在这样不正经吗?
乱七八糟的臆想过后,尉三歪着脑袋想了会儿,才开口:“倒是有好些时间没见到这丫头了,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如果见面只能说一句的话...”他抬头看着皎洁硕大的月亮,“想说...今晚的月色很美。”
“很美很美。”
贺韬韬疑惑看向他,没太明白他怎么突然正经起来。
“嗐,你们啊,大概是永远不会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贺韬韬:“?”
“说人话。”
尉三换了个姿势,盘腿坐着,大有一副倾囊相授的既视感。
“这可是一句着名的表白用语,好比天上的月亮只有一个,而地上的有情人无论距离多远,只要仰头看向月亮,看得都是同一个月亮。”
贺韬韬无语:“你好像在说废话。”
“换而言之,今晚的月色很美,就是想见你,喜欢你的意思。”
贺韬韬懵了:“什么跟什么呀?月亮就是月亮,怎么就成想见你,喜欢你的意思?”
尉三:“?”
“隐晦含蓄到极致的浪漫懂不懂?你到底是不是女的啊,这很难理解吗?”
贺韬韬对这些拐弯抹角的话语感到难以理解,以她横冲直撞的性子,很难把月色和爱意挂钩。
尉三无语了:“借赋比兴,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这不难理解吧。”
贺韬韬点点头:“这我知道,但你说的那句又是谁说的,我好歹也是读书识字过的,书本里从来没有诗词提到这句。”
尉三:“一个叫夏目漱石的岛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