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黑影来到一户门前,敲门的方式还挺特别,敲了六下,一短三长两短。
很快,院门就被打开,那个黑影回头左右看了看,确定胡同无人,才进了院子。
一个贼,都用上接头暗号,真是与时俱进啊!
躲在暗处的岑子酒,都为其竖起大拇指,果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
跃上院墙,见正房灯火通明,而其他房间却一片漆黑。
从院墙上跳下,蹲在正房窗下,岑子酒听见屋中有大笑之声。探出头,手指加口水,把窗户纸弄湿,捅出一个小洞,顺着小洞向屋内看去。
只见屋中有三个人,围在桌子前,只不过一个坐着、两个站着,而桌子上放着精美的瓷器。
只见坐着的人,穿着一身夜行衣,岑子酒立马明白,这就是那个贼。
此时这个贼,正仰头大笑,当他笑过之后,也露出了他的尊容。
而看清楚他长相的岑子酒,也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倒瓜子脸,小三角眼,腊肠嘴。
当岑子酒琢磨此人在哪见过之际,屋中响起了说话声。
左边站立的瘦竹竿,一脸谄媚,“五哥就是厉害,什么王府大院,在五哥面前,就如同自己的游乐园。
那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谁也拦不住。”
右边的站立人,脸上贴了一个狗皮膏药,一说话,狗皮膏药一颤一颤,“我说屁三,五哥的厉害,那可是人尽皆知,还用你说啊。”
他拿起成化斗彩杯,“五哥,这东西有上次的值钱吗?”
“苟子,你这是什么话。
王府的东西,岂是一个小小店铺能比的,这东西当然值钱了。”屁三瞥了苟子一眼,眼中带着一丝不满,然后转头,笑的满脸都是褶子,“五哥,这些东西一定非常值钱吧。”
“哈哈…那是当然,我马五岂能取不值钱的回来。”马五指着桌上的瓷器,脸上止不住的得意,“我告诉你们,这些东西,要是卖给老百姓呀,那是一文不值。”
屁三与苟子闻言,两人偷摸地对视了一眼,然后还是屁三笑着问道:“怎么一文不值呢?五哥,那你…”
“老三,你听我说完啊。”
“唉唉,五哥,您说。”
“卖给百姓啊,那是一文不值,如果卖给洋人,嘿嘿…那就价值千金!”马五仰着脖子,晃着倒三角的脑袋,一脸的得意。
“洋人?”屁三与苟子异口同声。
“没错,就是卖给洋人。”马五洋洋自得道。
“可是,我们也不认识洋人啊。”苟子一脸苦相。
屁三也是一脸囧样,眼巴巴地望着马五。
“你们两个是笨蛋吗,谁让你们认识洋人啦。”马五甚是无语,觉得这两个小弟的脑子不是很聪明。
“那我们怎么把东西卖给洋人啊?”苟子不只苦,还懵。
屁三点了点头,认同苟子的话。
“你们呀!”马五有点恨铁不成钢,指着两人,“去琉璃厂与潘家园啊,去那里逛的洋人非常多。
你们每人每次只带一件,看见洋人之后,上前搭话不就得了。”
“对啊,五哥说的对啊。去琉璃厂与潘家园呀,你说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屁三用力拍着脑门,拍的啪啪作响,“五哥,还是您有办法。”
苟子的眼睛也亮了,“是啊,五哥,还是您聪明。”
一听夸赞,马五的脸上,又荡漾着菊花般的笑容,“哈哈…还好还好。”
窗外的岑子酒见此,破天荒地翻了个白眼,这聪明的,满大街了!
见、闻这么久,岑子酒也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马五。
琉璃厂利雅轩门口,那天马五与掌柜吵架,他还去看热闹呢。
咦?吵架,被盗,偷窃,原来如此。
利雅轩是被这个马五偷的,这是报复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
毕竟整个琉璃厂,就一家被盗。
岑子酒摇头一笑,估计呀,利雅轩掌柜怎么也不会想到,铺子被盗是自己贪婪惹的祸。
此时屋中的屁三与苟子二人,又一次对视,在眼神的交流中,最后还是让屁三来问。
屁三用手抠了抠腰部下面,然后再挠了挠鼻子,谄媚一笑,“五哥,每次都是你一人身入险地,我们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大门。
所以…那个…那个你能不能,下次带上我们兄弟,哪怕给你打下手也行,也让我们见识见识五哥的本事。”
“是啊,五哥,下次带上我们呗。”
马五闻言,一摆手,“不行,我是高来高去的,带你们,还怎么走。”
“那五哥,你…你也教教我们,你那高来高去的武功呗。”屁三双手合十,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屁三。
苟子与屁三一样。
马五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笑骂道:“你们两个兔崽子,我不是说过吗,你们早已过了习武的年龄,练不成的。”
“五哥,我们有毅力的。”
“是啊,五哥,请相信我们。”
见两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马五也是摇头一笑,“既然这么,扎一个马步来看看,要是合格,我就教你们几手。”
屁三与苟子对视一眼,立马扎起了马步。
马五见此,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然后低头欣赏桌上的瓷器。
还不到三分钟,屁三与苟子便坐在地上,浑身汗水,并大口喘气。
“怎么样,马步,你们都不行,听哥哥的话,别想习武的事情。”马五放下手中的瓷器,劝说道。
“五…五…哥,你能…多…多久?”苟子用袖子抹了一把汗。
“我呀。”马五摸着下巴,露出回忆的表情,“第一次扎马步,才两刻钟,至于现在吗,一个时辰以上吧。”
屁三与苟子闻言,对视皆为苦涩。
“你们两个,歇够了的话,就把这些瓷器放到东厢房,与上次剩下那些放在一起。”马五指着桌上的瓷器道。
地上的两人,累的只能点头。
而窗外的岑子酒,露出满意的笑容。
苟子又用袖子抹了两把汗,抬头看着马五,他眼神中带有疑惑。
恰巧马五转头,看见苟子的眼神,他笑着说道:“苟子,你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
“那五哥,我问了。”
马五点了点头。
“五哥,你们那个秒空门啊,不就是偷吗,与天桥的八爷,鼓楼的陈瞎子不都一样吗,为何你…”
“闭嘴!”马五怒斥一声,“不要把我们门派与那群下三滥相比较,那是对我们的侮辱。”
屁三一瞧,赶紧解释道:“五哥,您别生气,苟子不是有意的。”
马五一摆手,瞥了苟子一眼,冷冷一笑,“我再最后告诉你们一遍,我们妙空门是盗,不是偷。
我们盗的贪官污吏,地主恶霸,黑心商贾,而那群下三滥,偷的是百姓的血汗钱。
下三滥想与我们相提并论,哼!他们也配!”
见两人低头不语,马五淡淡说道:“此事就此作罢,你们把瓷器放到东厢房后,也回去休息吧。”
“好的,五哥,天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屁三拽着苟子,两人把瓷器包好之后,拿着走出了房间。
到了外面,屁三压低了声音,责备苟子事多,不会说话。
苟子低头不语。
把东西放到东厢房,两人便回到了自己房中,开始了低声争辩。
而岑子酒却出现在东厢房内,笑着在几个包裹上一挥手,包裹便出现自己的空间内。
瞄了一眼马五的房间,岑子酒露出不屑的表情,没想到这个马五是妙空门的人。
不过,这个妙空门真是又当又立。
甭管偷也好,盗也罢,那都是不问自取,都是一个贼也!
都踏马是贼了,还能谁比谁高尚啊!
那些话,只是让自己的不要脸,变得心安理得,从而使自己的职业,看上去很高大上。
摇头笑了笑,自己管人家作何,应该各扫门前雪。
得嘞,东西已到手,哥们回家睡觉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