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归说,任务该做还是得做,但沈清棠从心的特质让她拥有了无比离谱的谨慎。
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朦胧月光,她看着躺在床上似乎因伤口的疼痛还是别的而皱眉,睡得十分不安稳的裴羡。
睫毛轻颤,薄唇轻抿,由于侧睡导致几缕发丝滑落颈边,裴羡闭着眼,身体伴随着清浅的呼吸声地律动起伏。
果然……
长得好看的人连皱眉都是那么多赏心悦目。
沈清棠不合时宜地感叹。
“你睡觉都这么不安稳,我再多吹点迷药吧,你好好睡,咱就是说一会我倒冷水的时候往下倒,保证不冻到你行么?”
装睡的裴羡听了,只觉得自己要装不下去了。
心底迫切地想要睁眼看看沈清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么离谱的话,吹了这么多迷药还不够嘛?
强忍着心下的怒意,裴羡打算静观其变,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沈清棠说完那些话,不期待也不想裴羡能有所回答,她再次掏出那支迷药,稍稍走远了之后放到嘴边吹了好几下。
“这下应该真的够了,看这烟浓得感觉都能呛死人了……”
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沈清棠提起木桶,将桶里的冷水慢慢地倒在被子上。
【宿主……咱要不倒快点?你这……】系统瞄着淅淅沥沥的小水流一点一点地倒着,有些难受。
“……我也想啊!可是我的手控制不住地抖着!”
沈清棠目光移至木桶上,在那里,她的手正疯狂地抖动着,水流一会哗啦啦一会滴滴哒,总之是一个不稳定。
水慢慢渗透被单里的棉花,一通吸水后,被子变得沉重,裴羡甚至能感受到那股濡湿,带着寒意贴着自己的身体。
如今已是深夜寒风阵阵的时候,
一时,眉头皱得更深了,身子也冷得微微发抖。
“呼……”沈清棠松了口气,单手提着木桶,另一只手抬起擦了擦汗,“终于结束了。”
突然,眼角的余光似乎扫视到什么,沈清棠惊恐大叫:“卧槽!”
【咋了咋了?有人来了?】系统也跟着慌张起来。
“不是……”沈清棠翻着白眼看着系统比她还难绷的举止,示意系统看向床上睡着的裴羡,“我就是看他皱眉还发抖……怕他醒了……”
【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很容易吓死统的!】系统无语凝噎,好半会气呼呼地说道:【赶紧走剧情,然后离开这!】
明明是你自己问怎么的,还怪别人……
真是过分,早晚有一天把这垃圾系统给拆了!
沈清棠忿忿不平地想着,要不是为了能够复活,她才不做这些狗屎任务呢!
每次都得在剧情中认认真真地扮演恶毒人设,然后又在每段剧情结束后战战兢兢地拼命补救。
尤其是在反派裴羡的剧情上,她简直是在阎王线上左右蹦跶。
沈清棠表示,她太难了!
心里逼逼赖赖、念念叨叨半天的沈清棠已经陷入了沉浸式祖安,全然没注意到裴羡原本闭着的眼睛,其中一只悄悄地睁开了一条缝。
许久没等到沈清棠进行下一步动作的他等不及了。
奇怪,沈清棠在干嘛呢?
大半夜来这就为了说些他听不懂的稀里糊涂的鬼话,做一些奇奇怪怪,堪比弱智的举动,然后给他泼桶冷水就没了吗?
对沈清棠有着深刻认识的裴羡脑海中浮现下午石鹄长老与他的对话。
“我那弟子生性顽劣,自小被人宠坏了,今日她与那剑阁玉溪的赌约想必你也知道了。”
“什么意思?”
“我在替你治疗时,术法与你的经脉气流有所排斥,而我药阁修炼之人的术法几乎都能相融,只有魔族……据我所知魔族君主曾有一子逃出了无尽深渊,至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思来想去,你的年龄倒是与那魔子相仿。”
那时,石鹄长老这话一出,仅有两人的房间里静得可怕,针落可闻。
包括今夜裴羡迟迟不睡,亦是因为石鹄长老后面的所作所为。
魔族生性淫邪嗜血,是正派人士集体厌恶的存在,然而石鹄长老在知道裴羡的身份后并没有选择告密,反而……与他做了个交易。
“……你修为虽低,但我知道你一在隐藏,二是魔族血脉尚未觉醒,我替你保守秘密,但我要你以心魔起誓,日后在她未伤及你性命之前,你切莫伤她性命!清棠的性子我了解,今夜她肯定会来找你,你且莫要睡。”
“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清棠与一人有命劫存在,而你……是命劫的照应者。”
……
从回忆中抽离,裴羡现在想起来都感到一阵荒谬,藏在被中的手摸了摸胸膛上的心魔纹印,凹凸的纹路在指腹下异常清晰,一时思绪万千。
“呼……”
猛地一道呼气惊醒了尚在沉思的裴羡。
眼珠微微一转,裴羡摸着枕头下的短匕,只待沈清棠对他做些什么危及生命的事情后,一刀永逸,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
于是,在裴羡的悠悠期待下,热衷于演戏,觉得要演就得好好演的沈清棠双手叉腰,刚才那点害怕已然不见,双眼眯起甜美的弧度,字词中透着兴致浓郁的挑衅。
“哼!要不是师父觉得愧疚,明日还要来看你,看我不好好报复你!一桶冷水便宜你了!反正都不是什么好棉被,不盖也罢!”
裴羡:你个老六!
等了这么久,你就给我整这?
这就相当于看小电影时,你裤子都脱了,下一秒屏幕上的男女演员搁那开始唱“一闪一闪亮晶晶”,一样的无语。
沈清棠可不知道他想什么,说完这段话,脑海中的系统滴的一声宣布任务结束时,她麻溜地走出房间,搬起厚厚一张叠得整齐的棉被。
“别说我欺负你嗷!我沈清棠做人最讲道理了,虽说我把你被子弄湿了,但是你后面剧情不也刮了我两千多刀嘛,咱还清了!”
她怂包极了,嘴中振振有词,俨然一个胆小鬼,抱着被子就走到裴羡身边。
“唰——唰——”
裴羡身上一冷,重量一轻,被子被掀开。
下一秒,一张厚重的绵软的新棉被盖在了他的身上,一大半还捂住了他的鼻子,空气一下变得稀薄。
怂包沈清棠:“呐!换你一张被子!还有拿了我的被子,就不能杀我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