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好物,确实非是民间能比。此种药物,确是珍贵,阿嫂尽可放心用便是。”
东京城,李家,屋内,
默默将瓶子盖上,将手中的药瓶递给孙叶,李四毛面上尽是坦荡,眼见着孙叶丝毫未有接过的架势,李四毛眉头微挑,“怎么,阿嫂是信不过四毛?”
“这里面的丸药,我留了一半,这些,都与你和秋儿吧。”
“阿嫂?”
一直在身侧不说话的柳秋此刻再也忍不住,倒是孙叶不再多言默默起身便往外走,形单影只的女子,虽是背脊挺直可一眼便能瞧得出是强自支撑。想起前番往家中去爹娘的“埋怨”,柳秋的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都说做人媳妇便是矮三寸,娘家人为着不让人小瞧了自家闺女,总会在出嫁前出一份厚厚的嫁妆先做支撑,便是成婚后,也是少不得娘家父兄敲打夫家,为的就是让自家闺女日子好过些。从前她也不甚明了这个中道理,可自从嫁做人妇又生了小丫,从前这些她并不明了的道理,如今,也是都了然于心。她如今日子能过得这般舒坦,旁人不说她也心知肚明是因着父兄都给力,可比起她来,阿嫂父兄皆亡,又有个上不得台面的老母,便是连她这个出嫁女都明里暗里听了不少她和那马市处的马贩的“闲话”,更遑论旁人?
虽说阿娘一贯是个好相处的,可到底也难免有轻视。阿嫂的日子,比起她来,总也是难过多了。
“阿兄和阿嫂都是聪明人,你若是为他们心忧,倒是不必。”
“小丫在阿娘那处时候也不短,且先去把她接”话还未说出完便是被人堵住唇舌,眼见已然是变了脸的夫君,柳秋一怔,到底也是不再多言任由予取予求。
阿嫂方才的话,非只是夫君,她自然,也是听到了心里。
“猪蹄配上特制的调料,吃着滋味很是特别,蹄花的好处是口感鲜美,川蜀之处不比东京,羊肉鸡肉虽好,却也非是寻常人能够日常吃着,逢年过节能有个一两回,也是一家子的喜事。麻辣火锅是川蜀之地美食中最让人心爱,麻辣火锅的辣度越来越高,吃的时候会让人不住流汗,东京之地的火做出的辣味,但是这种辣味又是无法抵挡的美味。再将面条擀细,配上麻辣的肉酱和花生碎,在后首一并吃着,便是在夏日,也是让人身心舒爽……”
任店,后首,泥灶房内
不疾不徐的声响轻易便能察觉出独属于女子,方才行至门外的人面上尽是似笑非笑,倒是一并而来的孙二娘面上尽是淡然,“柳厨夫妇两个,都是有天份。任店处,素来爱惜人才。”
“任店处能有今日,我等都出了大力,旁人不知晓,高相难道不是最心知肚明?”
“说的不错,本相离京许久,如今再归来,许多事,也是都模糊了。”
来者,高俅面上尽是坦荡,鼻尖已然是有清晰的香味袭来,他的笑容也越发大,“任店处既是有心,本相既赶上了这热闹,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倒是赶巧的紧。”
“臣妇一家,得相爷厚恩,臣妇一家,感恩不尽。”
方才从内里而出的孙叶话音刚落,便是突然“扑通!”一声跪地,原本还在内里忙碌的一众人忽而也是手里的动作停下,原本还是笑容满溢的高俅面色微变,终究也是不发一言只见着高俅走远,原本还是跪地的人已经麻溜起身,目光扫过一众面色迥异的人,眉头也是微微挑起,“怎么,今儿是不打算做事了么?”
“都听你们师娘的。”
“师傅?”
方才从外头入内的柳程泰然行至孙叶身侧,夫妇两个虽是不发一言,可举手投足间却也是肉眼可见的亲密。
孙二娘干咳一声,到底也是拉扯着张氏便往外去。
柳程已然领着一众小的开始进了灶房内里,只瞧着一众菜色早已是被收拾妥当,灶台上已然是做了不少的半成品只消一眼便是瞧得出颇是精致,鼻尖清晰的香味袭来,柳程的笑也是更大,“娘子今日做的不错,既是大半已成,小六子,二狗,你等且与你们师娘一处,将这些,都安置妥当。”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柳厨与孙娘子,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家人儿。”
任店,某厢房内,
已然放下手中的餐具,优雅擦了擦嘴,高俅的面上虽在笑,眼神却是明显透着冷。柳程躬身行了礼,面上却是丝毫未改,“大人方才从远方归来便是往任店来,定然也不是为着我等小民的手艺。”灼灼目光丝毫无惧,仿若面对的不是他这个权倾朝野的重臣而是寻常食客,高俅忽而也是低笑出声,“任店处,果真是人杰地灵,比起旁的地儿,确是难得。”缓缓起身,高俅的面上也是笑容越发大,“老夫府上,不日会有席面,柳厨若不弃,与孙娘子夫妇两个,一并到家中主事。”
“大人抬爱,小人,定不负所望。”
“乱世之中,日日都是朝不保夕的,到嘴的吃食合乎心意,总也是能让人开怀。大宋如此,那蛮族地界,自也不例外。若有一日真有什么,柳厨,可莫要忘了拉拔旧人一把!
“……”
“高相这话,明摆着话里有话。”
“川地风味虽能开胃,食多却也对身子无益,后厨那头有你师娘早是备好的药茶,二狗,你且去取了来,往高相府中送去。”
“柳厨心细,如此说来,倒是我等疏忽。”
“孟将军,李大人。”
看着仿若从天而降的老李头和他身侧那孟氏大娘娘如今在汴京城闻名的“娘家侄儿”,柳程面上丝毫未有讶异,只躬身行了礼便是头也不回就往外走,徒留在原处的老李头面色瞬间难看,倒是来者丝毫不避讳拿起方才用过的筷子便是夹了筷子菜送到口中,只细细咀嚼了两口便是低笑出声,“汴京之地,这等正宗的川地风味,倒也是头一回吃着,任店处无怪那些老的小的,都舍不得放手。”
“阿兄,慎言!”
“你小子装聋作哑这许多日,如今终于是舍得出门了?”
“阿兄!”
“娘娘有命,要你两个,现在便去私宅处!”
匆匆而至的老妇面色难看至极,方才行至的燕瑛正待开口却也是背后陡然遭了一记,眼见老李头如是方才行至的燕氏也是面色大变,“你这老东西如何能”
“任店地界,多少双眼睛盯着,贵人便是想惹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
“朱山!”
“孟将军不请自来,是任店疏忽,方才掌柜的已是吩咐后厨于后首厢房处安置了新席面,还望将军,务必赏光!”